许是雨实在下得太大,又或是那厚毡帽也掏了一份力气,霜叶走到茅房门口,弯腰伸手去摸那把雨伞的时候还未有察觉到府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待他把伞撑起,往外迈出一步,才觉出几分古怪,他目光望向深长的院落,整个后庭院竟然陷入了一片漆黑,廊下所留的灯盏尽数灭了。
雨还在稀里哗啦地下,霜叶走了两步,鼻尖开始嗅到了几分在冰冷的雨水里混杂着的腥味。
是血的味道。
越朝前走,越是浓郁。
霜叶的脚步不由加快,待快要走回自己屋前,脚步骤然一顿,他看见他邻着的屋门皆敞,那是负责后庭院那些花草的下人的住所。
霜叶手里唯一的烛灯在寒风中摇晃,他低头,在微弱的烛光中看到脚下一片深色。
那是自屋内流出的血,淌了出来,很快被雨水冲淡。
不过是霜叶小解了一下的时间,整个后庭院的下人房,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里。
此时此刻,崇王府的主子,萧崇叙正在这内宅院的书房前,单手持剑,与数十位带着玄色面具的刺客正打得激烈。
这场夜袭刺杀,时刻选的精妙,正值萧崇叙两位近侍被他派出去,整个崇王府武艺能与这几位杀手能一较高低的只剩下崇王一人。
现下从前庭到内宅,怕是已经一个活口都没有了。
如此这般狠戾手段,来得突然,萧崇叙也未有时间思索,对方到底什么来路。
这群刺客训练有素,动作度都非同一般,像是谁家私养的死士。
几十个回合间,萧崇叙身上被划了数道口子,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再一剑斩过一人咽喉处抽剑回来时,萧崇叙才似恍然惊觉,对方的武器上有毒,使得他行动缓慢。
看来他们是想活捉自己……
萧崇叙一人再是如何身手不凡,抵不过这些刺客人数多,再加上那毒药加持,不多时,萧崇叙举起剑的时候,剑尖都开始抖起来,
那是他过于用力,想要掌控这把剑,却手臂失力导致。
萧崇叙一身月白云纹锦袍已经被划出来数道口子,血将那锦衣染出来片片污色,在躲避一记暗器时,他疾步后退,却又一人从身后袭来。
肩上一道深口,萧崇叙扛下后,右手持剑,反手一刺。
“扑哧”一声,是刀剑捅入胸腹的声响。
数十位刺客已经折了半数,可是萧崇叙看起来也已是强弩之末。
勉力拉开距离,爆退数十步之后,他以剑拄地,胸口起伏加剧,许是失了太多血,加上强运内力,那毒性扩散得更快。
萧崇叙眼神冰冷,他的目光落到那群戴着玄色面具的刺客身上。
这几人无论是被杀还是受伤皆是一声不吭,哪怕是同伴的死都未能使其他人动作有丝毫的停顿,跟此前被派来的那些不入流的杀手截然不同。
是谁派来的?四皇子那边还是离王……又或许……
未能停顿,下一刻又一人凌空袭来,萧崇叙抬手持剑格挡住对方的剑,却再也无法抽剑而出,瞬息之间,他左方飞而至几枚梅花刃。
掺了毒的梅花刃“扑哧”入体,萧崇叙因用内力强压毒性,嘴角溢出来血。
就在萧崇叙即将被生擒活捉的下一秒。
黑暗中,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从后庭院打着伞,手里拿着一盏烛灯走了出来。
萧崇叙望过去,一时间四目相对。
霜叶看到了他家主子,那张清冷贵气的脸,即使失了血色,面白如纸,却还是依旧迤逦得动人心魄。
“哐当”一声,霜叶手里的伞掉到了地上,那盏烛灯也顺势熄灭。
这整个崇王府,亮着的最后一盏灯,也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