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職稱不低,架子倒也不大,安嵐坐了半刻鐘不到他就下樓見人了,男人身高長相普???通,和他妻子是同一類的人,他坐到辦公椅上,毛衣外面批件黑色棉襖,渾身熱氣像是剛從電熱毯包裹的被窩裡出來。
「您哪位啊?聽我老婆說要找我幫忙,什麼忙輪得到我幫啊?」
請人幫忙就要擺出該有的姿態,安嵐站起身從陰影的沙發里走到陽光下的辦公桌前,將從車裡帶來的文件袋遞過去,伴隨她的解說:「不是什麼大忙。這個人,您應該見過,他以前借過你們的錢,但後來坐牢去了,你們想討回本錢,結果他老婆孩子都走了,還記得吧?」
周馳從文件袋裡掏出照片,眯眼細細端詳一會,模模糊糊地說:「是,好像是,不怎麼想得起來了。」
「想不起來也沒關係,」安嵐在陽光框定的空間裡慢慢踱步,活動著溫暖身體,她走到最北面的牆才發現這間小辦公室的角落裡還供著一尊佛像,她在那定住了腳步,「他前段時間剛出獄,這幾天回老家過年了,估計不到一個月就會回這個鎮上住。他缺錢,要是找上你們,就請你們借錢給他,他要多少就給多少,利息按最高的算。」
周馳從辦公桌抽屜里掏出一包煙,點著了深吸一口,吐出的煙霧散在光里,「這個事沒什麼,就是錢,要不回來了該怎麼弄啊?」
安嵐淺淺一笑,她垂眸看到自己的發尾在光下毛燥地分岔,伸手扯下了分岔的小頭髮扔掉,慢條斯理地說:「你們該怎麼弄就怎麼弄,還不上錢就找人借唄,兄弟姐妹、親朋好友,那麼多人護著他,總不會一點錢都拿不出來。要是借不到了,他老爹還有一套房子,他還不上錢就把房子抵押了。要是這些都不行,那就按照你們常做的,大街上放喇叭,房子門口刷油漆,騷擾他家中老父老母······這些手段都用上,前肯定能還完。對你們也是一筆不錯的生意吧。」
周馳對這個穿著顯貴的年輕小姑娘起了逗弄之心,突出一口煙,問她:「要是我不肯你準備怎麼辦?」
辦公室里供著的佛像能求什麼呢?
多半是求財求運,燒香供奉神明來滿足願望,多半是自私為己的。安嵐從不信這些,她從不像神明祈禱,她也不理解向神明禱告的人。如果每個人的願望神明都要滿足,那他們供奉的神還是所謂的天上神嗎?神滿足願望的條件是什麼呢?善良?聰明?還是祭品?
神說眾生平等,卻用虛無縹緲的願望換取香火供奉,不供奉它的人則任由其在塵世中打滾落魄。
多自私,多傲慢啊,高台上的神明們,你們但凡聽到過一次她母親的祈願嗎?由生到死都以善良為人生坐標的女人,從未向你們索取過的女人,連活在這世間都不被允許嗎?
你們不肯做髒污的事,不肯讓自己座下的白蓮沾染淤泥,那就讓她自己來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命還命。
安嵐凝視著神像無喜無悲的笑容,平靜地笑著說:「你不辦我的事,我強迫不了你。頂多就是舉報你這裡聚眾賭博,你是這裡的老闆,犯下開設賭場罪,坐一年牢其實也不算什麼,就是你的妻子女兒兩個人在外面要受累了。」
周馳嘴角抽搐了下,想拍案而起爽快地罵人,被酒掏空的身子卻沒力氣。他看不起的嬌貴小姑娘戳中了他的痛處,他這種人看起來瀟灑恣意,但大環境變了,他也有家人要照顧,早不能像以前一樣貪一時爽快和人掀桌吵架,再難受的氣也得吞下去忍了。
他按滅菸頭,再次拿出文件袋裡的照片看,問:「這個老倒霉蛋是你誰啊?恨成這樣。」
安嵐摸了下脖頸,手指摩挲到後頸上的印記,腦海里浮現出那個人目眥欲裂的猙獰面目,三年過去印象並未被沖淡,反而愈演愈烈。
「他以前是我繼父。」
第41章godfor1ove
在沒有提前告知的前提下大年初一突然拜訪這種事一天做一次也就夠了,安嵐把事情說完就開車回了酒店。
形隻影單地路過空曠的街道,走過酒店大堂時停下腳步,轉身向走廊盡頭的撞球室走去,推門進去裡面空無一人,灰塵在陽光下肆無忌憚地飄揚。
安嵐的心情說不上難過,她對這種景象早有預料,特意來看一眼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萬一······沈暮他沒有那麼心狠呢,萬一他改變了想法,可能會接受她呢。
事實告訴安嵐沒有那麼多小概率事件發生,沈暮還是沈暮,道德感高高在上的男人,永遠不可能跨過年齡和身份的差距接受她。
走向電梯的腳步遲鈍沉重了些,像是被昨晚醉酒的疲憊襲擊,精神上難以繼續支撐,身體呼出濁氣卻變得更沉重。
電梯門開了,裡面站著的是昨晚飲酒過量的罪魁禍,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一愣。
安嵐出門見生人一向穿著規整,寒冬臘月她內襯是朦朧的紗質襯衫,下擺扎進短皮裙里,漆皮長靴蓋到了膝蓋上方,黑色長大衣攏住她纖瘦的身體,抬眼看人時打卷的短髮發尾也在輕輕搖晃,時尚得不像在酒店大堂,反而像是下一秒就要走聖羅蘭的秀。
和全副武裝出門見人的安嵐相比,瞿溪玟的打扮稍顯潦草,黑毛衣外套短羽絨服,頭髮還是亂糟糟的沒梳理過,臉頰還有昨夜未消的浮腫,和她說話前先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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