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對於哪個世界的人類來說,這都是個大日子。
高危世界的人們會在此刻停戰,讓大家都過一個安穩地跨年夜。和平世界的人們則會在這一日趕回家中,與許久不見的家人團聚。
周厲想著,這可能是自己在這個世界過的最後一個年,於是破天荒地將周凌請到了香山的家中吃年飯。
此前,兩兄弟都是各過各的。但今年,終歸是不同的。
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不是周凌的弟弟。但對於穿書者而言,有些東西又不是簡單的一句「我不是」就能抹消的。
他既然承了周凌弟弟這個身份,也承了周凌的真情,便應當扮演好周凌弟弟這個身份。畢竟,真誠的情感無論在何處都是難得的東西,他既受了,就應該予以同等的回報。
從前,周凌有他庇護,所以可以活得自由且肆意,但如今,他即將離去,周凌,便應該長大了。
周凌來得很遲,進門時已經到了晚餐飯店。
他大概是剛結束了一場年輕朋友間的聚會,身上還有著脂粉香氣和些微的酒氣。
「不好意思,來得遲了點。」周凌進門,一邊換鞋一邊和周厲打招呼。
周厲應了聲,沒說什麼。
周凌自己到不好意思了,解釋說:「往年都是和那些人過的,今年你約得太突然,我原本已經和他們定好了,但你是我弟弟,甭管怎麼說,你都該是第一位的。所以就去趕了場子,罰了三杯酒。」
周厲一愣,連聲說沒事。其實他剛剛不說話,並不是介意周凌的行為,而是在想待會兒要怎麼和周凌說自己將要離開的事情。
周凌快三十了,但心智卻全然沒有成熟,整日想的仍是吃喝玩樂,從沒有憂心過生活。等他不在了,這個人會活成什麼樣子呢?
周厲嘆了口氣,忽然覺得,自己光給周凌留下巨額財產還遠遠不夠。但除了給錢,他確實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
穿書法則明確寫了,穿書者在任務之外,是不允許去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軌跡的。
唉,罷了。他留下那麼多錢,只要周凌不作死,一輩子衣食無憂應當不成問題。
周厲放下擔憂,請周凌入座。
周凌見了裘舟,面上有些尷尬,畢竟上次分別,周凌受假蒼琅的影響,懟過裘舟。
周厲不擅長做和事佬,見狀也只能冷著臉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
等吃完飯,裘舟十分貼心的離開了餐廳,好讓周厲和周凌有個單獨說話的空間。
裘舟一走,周凌明顯自如了許多。
他看向周厲,問道:「弟弟,你今天突然把我叫回來,是為了什麼啊?」
周厲喝了口水漱口,隨後緩聲道:「我從集團辭職了。」
「哦。就這事兒啊。你準備換個工作嗎?」周凌應了聲,沒反應過來。
周厲抿唇,好一會兒後道:「我準備和裘舟去旅行,以後就不回s市了。」
「啊?」周凌這才覺出不對,著急問道:「為什麼呀,為什麼不回s市?旅行就旅行唄,我也旅行啊,但出去了,總該回家才對呀!」
周厲一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周凌。
旅途的終點應當是家,這沒錯。但他只有一年時間了,能走到哪裡尚無法確定,又怎麼能承諾回家呢。
「各種原因吧。這不重要。」周厲比重就輕,輕輕揭過這個話題,隨後說:「今天叫你來,主要是錢的事情。我這邊有不少流動資金,我去旅遊了肯定看顧不過來,就想說,都給你,讓你幫我管理著。」
周凌立即擺手,拒絕說:「我哪兒懂這些?」
「也不需要你懂,你就把它們分批次放進不同的銀行,然後讓專業人士運作就行了。就當是幫我了,哥。這合同你簽了把。」周厲不容周凌拒絕,直接將轉讓財產的合同擺在了他面前,要他簽署。
周凌皺眉,不肯簽。
周厲便又勸了幾句。
周凌忽然眼眶一紅,哽咽著道:「弟弟,你是不是生病了?我聽你這口氣,怎麼像安排後事呢?」
這是周厲第二次聽見這個說法,他頓了頓,無語道:「我好得很!」
「那你為什麼要給你這個?」周凌不大信他了。
周厲嘆了口氣,想了想,說:「我攤上事兒了,得去外面避避。所以這錢只能給你。」
周凌某方面很固執,但好在他不夠聰明,只要給他一個理由讓他能夠邏輯自洽,那事情就會變得簡單。
只見剛才還憂心不已的周凌在聽見他的話後,瞬間收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擺手道:「嗨,我還以你要死了呢。原來就攤上事兒了啊。那沒事兒了,你把錢放我這兒,安心和裘舟走吧,我肯定給你打理得好好的。」
「好。」周厲點頭,笑道:「謝謝哥。」
「小事兒。」周凌頗為豪氣地揮了揮手,揮完他又湊過來,小聲說:「什麼事兒啊?大嗎?」
「不大,就是比較凡人。我不想管,就想著卸了職務去旅行。」周厲隨後編了些話哄周凌。
周凌這才徹底放下心。
簽完合同,周凌問周厲什麼時候走,周厲為了讓周凌安心,便將自己和裘舟定下的出發日期告訴了周凌。
周凌聽了,眼中有異色一閃而過,但不等周厲察覺便恢復如常。
他笑道:「那行,我到時候來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