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野握着咖啡杯,手指有些烦躁地敲着杯壁,语气软了些:“因为你说了那种话……我没办法承认啊。关于……穿着浴袍光着大腿什么的……”
春河狠狠地擦了把眼泪:“我只说了腿!绝对没有说大腿!”
“……有很大区别吗?”
“你……你真的是十野?可是……”春河抓了把头,还是无法相信。
“可是什么?”十野有些不耐烦,“你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吗?在社交网站上,我的性别栏上一直写的是男性吧?”
“我以为……我以为那是十野老师害怕被骚扰而已……”春河撇了撇嘴,脸上闪过一瞬的委屈。
“说起来还真幸运啊。目前为止,只被你一个人骚扰过。”十野叹了口气,递了张纸巾过去,“那个……或者你要看《冬月》的手稿吗?”
“可以给我看?”春河眼睛一亮,像个孩子似的一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随即又觉得不甘心,“不对……你……你真的是十野的话,那你为什么住在这种破地方啊?你果然还是偷了十野老师的手机吧?”
十野把纸巾收了回来:“……能稍微有点礼貌吗?”
“我是说……十野不应该住在什么……东京市中心的海景房里吗?”
“东京市区没有海吧……”
“你知道的,就是那种意思!”
“这里很好啊,楼下就有一个小公园。”十野看向窗外,伸手在窗户的雾气上擦出一个缺口。小水珠顺着他的指尖凝聚成水滴,顺垂地落了下来。
脱离了假套的束缚,他额前的头垂下来,夕阳里的侧脸沉静得几乎有点哀伤,春河莫名觉得好像有一阵凉风吹过,他的情绪忽然被安抚了。
“你……不觉得有的时候很吵吗?特别是周六上午……尤其是对漫画家来说?”春河问。
“周六上午?哦,那可能是我在和小孩子们踢球,原来打扰到你了吗?真抱歉啊,不过东京什么的我倒真没有想过,从画第一部漫画开始我就住在这里了,从没想过要搬家,搬家很累的,你应该明白吧?”
那双眼睛带着期待一般看着他,春河一不小心就很想回应,于是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最开始总是像住旅馆一样,要很长时间才能觉得是能安心住下的地方。周围的店铺什么的就都全部都要重新熟悉……”
“对吧?而且邻居也都要全部重新认识。本来相熟的大家都会说以后也常联系啊,但事实就是换了生活环境就根本不会再联系。”
不对……完全不对!怎么就这么和他聊起天来了?!真是一不小心就被带着走了……
春河大力摇了摇头:“这些全部都不是重点!总而言之!总而言之,我绝对没办法原谅……”他坚定又怨怼地看了过来,“十野老师,我希望以后,除非工作需要,否则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求人的时候用敬语,决裂的时候也用敬语。”十野看着他,玩味似的一笑,“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春河心里一空。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虽然今天才知道他是漫画家十野……但是九牧他……不应该有一堆歪理等着他吗?如今就只有一句“我知道了”?他们真的就再也不是朋友了吗?虽然眼前这个家伙有时候很恶劣,但……
春河无端想起不久前那枚巨大的月亮来。月色下的晚风被回忆染上了暖色。
不过话已说到这种地步,春河也不再有什么理由留下了。他转身就走,惊讶和难过的余震在转身的瞬间又变成了一滴眼泪。春河几乎是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门,但是
十野看着一分钟不到就折回来的他:“迷路了?还是转身转过头了?”
“我……我落了一件东西。”
说了狠话又回来拿东西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了,春河头也不抬地在他带来的礼物盒里翻找着,却越着急越不见他要找的东西。
“去哪里了……”
“是在找这个吗?”十野两根手指夹起一张卡片。
卡片上有一行手写的字:你是我的月光。
春河顿时涨红了脸:“不是!完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