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苏檀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车内某位阖目假寐的公子。
忽的想,若真要入乡随俗,他簪花会是什么样的?
姑娘无声地弯了弯唇角。
一炷香的功夫,车辙渐止。
苏檀随同沈修妄下车,进入谢宅。
名为谢宅,应当也是沈修妄为掩饰身份置办的私宅。
谢宅虽为商贾住处,却处处透着古韵和阴阳刚并的味道。
青砖,灰瓦,白墙,飞檐。
兼具南方的秀丽和北方的雄伟,自成一派,也足以体现广陵此处的贸易流通达和人口博览四方。
一众仆妇和婢女已然候在门外,皆齐齐见礼问安:“少东家好,小夫人好。”
待行过山石堆叠的湖景,繁错有序的复道回廊,又过片石山房,方至内宅主楼。
主楼分为上下两层,雕栏玉柱。
正堂门上方挂一墨底金字牌匾,上书「自春回」三个笔走龙蛇的大字。
苏檀抬眸端看一眼,只觉风雅至极。
腰间传来力道,沈修妄已然搂着她大步走进主楼。
一众伺候的仆妇婢子暂且止住脚步,有立在楼外等伺候传召的,也有去忙别事的。
沈修妄最是不耐烦乘船,以往星夜奔袭百里都不觉得累,如今却觉得骨头架子都散了。
舟车劳顿,甫一落地就只想舒舒服服地躺下休息片刻。
当然了,还要搂着香软玉娇的姑娘。
推开主屋门,不等苏檀粗略看遍整间屋,公子就圈着人躺倒在软榻上。
下巴抵在姑娘颈窝处,匀净喘息。
苏檀轻问:“公子,您不用更衣么?”
沈修妄餍求不满地蹭了蹭她的脖颈,喃喃:“不用,让我好生抱着睡一会儿,午后我便要出门。”
苏檀暗自思忖:果然很忙,一来就要办事。
忙点好,这样就顾不到她了。
姑娘抿唇不语,任他抱着,胡思乱想间也沉沉睡去。
行船三日,总归没休息安稳。
再睁眼时,残阳西垂,天边已经染红一片。
苏檀转头看了一眼身侧,没人。
腰腹处盖了一条极薄的艾被,靠近榻前放置的冰盆也被挪到了远处。
显然沈修妄已经出门办事去了。
内室静谧舒适,窗外的归雀偶尔叽喳叫两声,岁月静好。
苏檀盯着床帐缓了一会儿神,揭开艾被,起身下榻,穿上绣鞋。
初来乍到第一要义,先摸清所有地形。
她推门而出,方行至楼下,就有两个伶俐的婢子并两名和蔼仆妇迎上来。
“小夫人可要用晚膳?”
“少东家出门谈买卖去了,归家时辰不定,吩咐奴婢们好生伺候您。”
苏檀抬手抚了抚鬓间,一抬眼,就看到对面榕树上飞身而过暗卫的身影。
姑娘内心悻悻。
她真是想多了,沈修妄怎么可能真的留她一个人。
怕是这谢宅上下,五步一奴仆,十步一暗卫,守得如铁桶一般。
倒也不一定是防她跑,只是行事向来如此。
毕竟侯府里头可是三步一奴仆,五步一暗卫。
飞进来一只苍蝇都得折了翅膀。
想摸透宅子内部,再谋划的心思又只得搁浅。
姑娘悻悻转身回屋:“那就先传膳吧。”
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饱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