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酌靠在躺椅上闭眼小憩,季眠则是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挨着他,跟他一起躲在阴凉处。
考试结束以后,季眠重新拾回他的老本行,在木雕店里兢兢业业地刨木花。
他的手艺在这两年中快被遗忘得差不多了,拿起刻刀手都是生疏的。
季眠为此难过了好几天。
段酌前段时间刚清完单,木雕店里近来没什么生意。季眠自己窝在店里面,雕了一个外形很粗糙的马,最后被自己的成品丑到自闭,扔下刻刀陪段酌一起在外面吹热风了。
夏天天热,但静止不动地坐在阴凉处却另有一种独特的惬意滋味。
季眠还是在自己的小马扎上,段酌的躺椅就在他边上。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小马扎挪远了一点,免得跟他哥离得太近热到对方。他自己很耐热,倒是怎样都无所谓。
段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此没说什么。
但季眠莫名觉得,他哥那个眼神好像是希望他能坐近一点。他有点迟疑,不知道这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到底是没再搬动小马扎凑过去了,攥着自己雕的丑丑的骏马,黯然神伤。
“没那么容易忘,手艺一旦学会了,过再久也能捡起来。”段酌安慰他。
他难得对谁好好说话,这一年,几乎把自己这辈子的好话都说出口了。
段酌曾经那爱答不理的鸟脾气,在季眠面前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他接过季眠捏在手里的马状坯子,在掌心里转了一圈。的确是丑。
段酌脸上带笑:“进步不少,起码不是土豆了。”
季眠:“……”
“你们两个人,怎么都喜欢在夏天往外面跑?”
温柔悦耳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段酌看到来人,喊了声:“姐。”
季眠轻快的嗓音同时出现:“语曼姐,您怎么来了?”
穆语曼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哥,手里拿着一件快递专用的档案袋。她道:“我在楼下,这位小哥向我问路,地址是你们这一栋楼。”
她笑眯眯的:“我想,可能是季眠的录取通知到了,就一起过来了。”
季眠身子立刻坐直了。
那小哥把档案袋递交给了他,脸上带着恭贺的喜气:“麻烦您签个字。”
季眠唰唰签完,将笔和单子还给小哥后,撕开了档案袋的拆封线。
里面是一张深蓝色的厚实纸张,双层的,外皮上面印着烫金的“录取通知书”。
季眠的第一反应是拿给段酌看,可穆语曼的声音在同一时刻响起:“哇,好漂亮!”
他准备拿给段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最终把手里的通知书率先递给了她。
穆语曼接过他的通知书,好似自己当初考上大学那般开心,翻来覆去地看。
她看着通知书上偌大的“季眠”两个字,忽然就有些感慨。
几年前的某个晚上,她的房门被段酌敲响,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