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方说,你想说,极力去说明白它的前因后果,种种来龙去脉,听的人倒反而认为你是在对过去进行狡辩,为那在他们眼中注定永远都不清不楚的过去而粉饰太平。
两人一时都不再开口。有那么一小会儿,焦躁在空气中游荡。
没有什么值得在此提及的,一说就会显得大惊小怪。
黄晶晶的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单调音节不断重复着。为什么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微抖动了一下,而且像早些时候一样不接通这个电话呢?在场如同她不在场。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打来的电话。不会有回应,之后也不会有。永远也不会有。这通电话连同拨这通电话的整个行为,以及前因后果,皆有如梦境一般。
假装不在场,而且,也让陈建设明白她在假装,以及打这通电话的人。“喂”,就是这一声应答,倘若出,将意味着一切,同时,也意味着渺茫。
不要接通这个电话。不要再落入过去。某人放弃了再打一次的尝试,铃声在房间里自始至终没有回声。
这时,没有必须要做的事了,必须要做的事已经在白天做完了。剩下的,现在,夜晚,夜里,她和他是完全自由的。
思绪终于可以沉入它向往的那片海洋,那一片唯一的海洋。它沉下去了,沉下去了。任何来自那片海洋之外的声音,都可能掀起大的海浪。这取决于心绪。
陈建设看见了她身体的抖动,假装没看见。一切就在他的枕边生,却同他毫不相干。
为什么安宁的生活一再陷入各种窘境?以前不知道的,现在会知道吗?现在知道的,会不会以后有一天却不再知道?再者,知道或不知道,有什么不一样呢?会让这一切变更好吗?
“时间过得真快。”黄晶晶说。
“嗯”,陈建设说,“然后呢?”
黄晶晶不说话。
“时间本来就这样。”陈建设说。
黄晶晶不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么说?”陈建设说。
“没什么”,黄晶晶说,“只是随便说说。”
这次,是陈建设不说话。
“有时候觉得浪费。”黄晶晶说。
“那很正常。”陈建设说。
什么不正常呢?
有一种声音,踩着某种节奏响起,而且一贯如此。隔着胸膛,穿过假装静默的、薄薄的夜晚空气,传入在白天和夜里同样醒着的耳朵里,“扑通,扑通,扑通”。
陈建设翻了个身,伴着一声稍微沉重的呼吸,然后又翻个身。然后,再翻个身。
“扑通,扑通,扑通。”
然后再翻身。
“扑通,扑通,扑通。”
“为什么想好好过日子,过下去,有这样的意愿,都还不够?”黄晶晶说。
陈建设没有说话。
在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夜里,同样的疑问再一次同样未得出结论。
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我去上班了。”不久前,陈建设说,还像是刚才才做的一个梦一样。
窗帘过滤了阳光,穿透过来的阳光还是猛地惊动了小心翼翼的一双眼睛。黄晶晶慢慢从昏睡中清醒过来,陌生的氛围弥漫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