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星婵咬了咬牙,眼睛一抬就要骂人,“你说呢假模假式的”
袖子里蓦地被人塞进来一锭金子,连带着手臂都沉甸甸地往下坠。钟三小姐陡然噤声,一手不受控制地探入袖中,草草掂量了一把那金子的份量。
半晌,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用着一副极度怒己不争的悲痛语调屈辱改口道
“赶明儿我我自己带上两个人,几棍子将那混账打懵了再套上麻袋,直接扔出城外就是了。不过一件芝麻绿豆大小的麻烦,哪里还值得你如此费心隐瞒了”
钟三小姐收了贿赂,自觉替她二哥哥担起了恶人的名头。她这厢尚且还端得一副狂妄姿态放言高论,却不想封清桐见她身形踉跄,满心的倾注当即便转到了别的地方。
“腿疼”
封清桐皱起眉头,上前挽住钟星婵的另一只手,搀着人就要往树下走。
“怎么突然会腿疼呢是不是方便被曹夫人的婢女伤到哪里了”
“曹夫人”
亦步亦趋跟过来的钟席诀闻言眉眼一沉,“这话怎么说曹夫人在裙幄宴上对你们动手了”
他先看向封清桐,“他们欺负姐姐了吗”
钟星婵对她二哥哥诸如此等毫不掩饰的偏心早就习以为常,她摆了摆手,先是自顾自地寻了块合心意的大石头敛裙坐下,继而便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曹夫人是如何殷勤又龌龊地试图借由一杯酒水让封清桐成为其儿媳的全部过程。
钟三小姐惯会说故事,讲到兴头处时往往还要添上一些自己的润色。
什么曹靖昌甫一瞧见封清桐,两只眼睛当即便看直了,
什么曹大公子内心始终记挂着他二人幼年相识的情分,遂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只待今日裙幄宴上得见佳人,好同其一诉衷肠
钟席诀愈听脸色愈黑,到了最后竟是冷笑一声,也顾不得伪装了,直接便出言讥讽道
“堂堂一个成国公府,府邸里头就算没有镜子,合该也应有几个积雨的水塘吧曹靖昌闲来无事时就不会过去照照吗”
钟星婵立刻像是寻到知音一般拽住她二哥哥的衣袖来回晃了晃,
“正是啊我方才也是这么说的,若论起无自知之明,他曹靖昌在安都城内认第二,怕是无人敢认第一了”
“阿婵。”封清桐极为无奈地笑叹一句,“人家曹靖昌哪有这样你又开始胡吣了。”
钟星婵毫不心虚地反驳她道“我怎么就胡吣了况且就算他曹靖昌当下没有如此想法,可经过今日一遭,他也难保不会在他母亲的指点下豁然开悟,继而对你死缠烂打呀。”
她说到此处停了一停,似是觉得上述的情景不可避免,于是又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桐桐,你先答应我,若是日后曹靖昌那窝囊废死乞白赖地凑上来纠缠你,你可千万不要领他的好”
对于钟星婵的一番猜测,封清桐心中虽觉荒谬,但见她说得煞有介事,便也默默点头应下。
却不想钟三小姐一语成谶,几日之后,曹靖昌竟还当真走访登门了来。
他先是有模有样地向封若时递了拜帖,继而又提前两日往封府送了好些礼物,从胭脂水粉到手巾帕子,大包小包地摞了一车,虽说不算贵重,却个个都是象征亲密的贴己物件。
钟星婵对此尤为忿忿不平,“我就说曹靖昌那厮的心地和他的样貌一样丑陋吧哪有人会给未出阁的千金小姐送水粉帕子的这要是让别人瞧见了,保不齐还会误会你们有什么旁的关系呢。”
封清桐同样倍感困扰,她将手中的红木梳放到妆台上,转头瞧见芷雨端着个小茶盘推门而入,便扬声询问道“如何东西退回去了吗”
芷雨摆了摆手,“小姐您快别提了,管家倒是依着夫人和小姐的吩咐,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送回了成国公府。可无奈那家的司阍就跟眼盲了似的,任由一车的礼物大喇喇地堆在府门之外,不仅无人张罗着往里般,反倒还惹来了不少围观瞧热闹的。”
小丫头搁下茶盘,转而拿起红木梳欲要替封清桐梳头,“那曹靖曹公子稍后就要来咱们府上用膳了,夫人让我来问问小姐的意思,您若是不想见他,一会儿就同三小姐一起留在小院里吃。”
封清桐一时沉默,半晌之后才摇头回道“我还是出去用膳吧,本就是我招惹来的人,合该我自己去解决的。”
“哎哟,你哪里招惹他了明明就是曹家讪着脸皮主动凑上来的呀。”钟星婵几乎赶着她的话音叹出一口气,她虽明白封清桐此等执拗的自立皆因幼时的经历所致,却也时常会因为她太过懂事的性子而倍感无奈。
她暗自撇了撇嘴,旋即又凑上前去,亲亲热热地抱住了封清桐的一只手臂,“桐桐你放心,你若决定出去用膳,那我便随你一起,假使曹靖昌今日当真胆敢对你无礼,我第一个就冲上去揍他。”
封清桐莞尔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是在我府上呢,哪里就需要你为我出头了再者,曹家到底还是簪缨门第,你别总是为了我三番四次地同人家交恶。”
她边说边站起身来,自衣箱里随意翻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袄裙,“这次定要趁便将话同他说明白了,省得日后麻烦。”&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