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微微一笑道:“由着她去吧,往后防着她点就是了。椿芽是个吃季节的东西,过了这月,椿芽就老了,自然卖不出价了。眼下我正琢磨另一样东西呢,快成了,所以不必去理会她。”许氏和香珠这才放下心来。
香草回到房间时,忽然发现自己胸前有血,想必是大白的。她准备脱下短褥换身衣裳,忽然摸到了怀里的一样东西,是一个小手札。
“那是啥?”香珠走进来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晓得,路上捡的。”
这事还要从香草出门买豆皮说起。她先去了杂货铺买了些瓜子花生小零食,然后去了汪富顺家。汪富顺和他媳妇高氏又惊又喜,忙要留香草吃饭。香草推辞道:“不吃了,家里还有活儿呢!富顺哥,你要借牛的话,等胡四娘家用了,你就来牵。”
“哎哎哎,这可咋好呢?”高氏满面笑容地点头道,“等忙完了再答谢你!”
“千万莫这样说,我先走了!”
汪富顺和高氏把香草送出了大门。香草去了陈寡妇家买了豆皮,打算回家去。此时天已经黑麻黑麻了。中间有一小段路两旁没人家,格外漆黑。
香草想着赶回去用豆皮再做一次实验,不曾想,旁边岔道上忽然走出了一个人,跟她迎面撞上了。她躲避不及,抛了篮子,仰面倒了下去。
那人倒没事,忙来搀扶她,并问道:“摔伤没有?”
香草闻到一股沉香的味儿,打量了那人一眼,太黑,看不清楚,只能分辨是个男人。她忙挣脱了那人的手,俯身捡起篮子说道:“没啥事。”
“那就好,天黑小心点,姑娘。”那人说完如一阵风般走了,只留下一股沉香的味道。
☆、写告示引来贵人☆
香草心想这镇上谁家用得起沉香这么名贵的熏香,那人大概是城里来的吧!她迈腿往前走时,似乎踩到一个软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个小手札,想必是刚才那人掉下的。她再回头去看,那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她便只好揣在了自己怀里。
香珠听完这番话,好奇地问香草:“那手札上都写着啥呢?姐,你念两句给我听听。”
香草笑道:“你也该学着识字了,姑娘家会认两个字也是好的。”她说着翻开了手札,发现里面记着一些炼糖的方法和配方,那扉页上还落着‘云霄子’三个字,想必是这手札主人的字号。她忽然眉心一紧,莫非是吴良生那个东家蒙少爷的?
香草小心地将手札收在了床上,打算找个机会问问小满。第二天,胡氏来牵了牛,当天就让吴善才来干了一天的活儿。香草管了一顿午饭,倒教吴善才不好意思了。第三天,汪富顺也牵走了牛。这下大家都信了,香草家借牛果然是不收东西,只是做做工。消息传开后,许氏粥摊前借牛的人比喝粥的人还多。许氏招架不过来,只好进灶屋问香草:“刚才张三姑,李家二嫂子,田婆婆,梁大仙都来过了,我一一记了下来,这会儿吴家三嫂子,宋二姑,杨婆子,谢妈妈又都聚在摊前,后面的人只怕越来越多呢!那张三姑,李家嫂子一个劲儿地往我怀里塞东西,我没敢收。你说咋办呀?”
香草停下手里摆弄的东西,把前几天写借牛告示的牌子拿了出来,用湿布把上面的字黑炭灰抹了,然后画了个日期表格,把汪富顺,张三姑,田婆婆,写在了前头,然后隔一天再依次写上吴良生家,梁大仙,以及宋二姑,最后交给许氏道:“娘,把这牌子挂出去吧。这六家用下来前前后后也要八到九天吧,那些等不及的人自然不会等,要是等得了,以后再说。你还要说清楚,我们家的牛劳作三天要休息一天,可不是铁打的,若不愿意,只管上别家借去。”
许氏点头笑道:“这主意好啊!明明白白,又不捞人家闲话,还是草儿脑子灵活。”她笑嘻嘻地出了大门,把牌子往树上一挂,一群人就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路过时见到了这块牌子,便走过来问许氏:“这是做啥的?”
许氏笑着解释道:“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我家买了一头牛,借的人太多了,我家香草便写了这么一个东西,这样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借得明明白白,大家依着顺序来借来还,省下背地里多少嘴仗,是不是?”
那年轻人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微微一笑道:“你女儿倒有些聪明,也有些胆量。你女儿叫香草,你家跟张小满是啥关系?”
许氏答道:“我亲亲的侄儿嘞!这位客官,您问小满做啥?”“哦,没啥,先走了!”
许氏盯着那年轻人的背影,小声嘀咕道:“好奇怪哟!这人好像不是镇上的。”
旁边张三姑笑嘻嘻地跑过来,冲许氏说道:“我听人家说,那就是吴良生的东家,城里蒙家的蒙时少爷!你看他那一身打扮就知道是从城里来的,我们乡下人哪里穿得起绸缎呢!你看那绸缎又亮又滑,花色又好看,叫人羡慕嘞!”
中午吃饭时,许氏说起了遇见蒙时的事。香草立刻问道:“那蒙少爷在镇上?”许氏点了点头说:“是啊,早先还遇着他呢!草儿,咋了?”
香草忙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起了饭。她前后想了想,估计那本手札就是蒙时的,只是该如何还给蒙时呢?
☆、巧遇上原是故人☆
这天快收摊时,香草去了吴良生家。吴氏正好出门看见了她,便笑问道:“香草,是来找你哥的吗?”
香草点头道:“是啊,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吴氏抱怨道:“按说早该回来了。我早上听良生说他东家掉了本啥东西,一群人到处在找呢!我估计要天擦黑了才能回来。你要是带啥话只管跟我说。”
香草想了想道:“劳烦您跟我哥说,娘叫他来家里吃晚饭嘞!”
吴氏爽快地答应了。如此一来,香草更加肯定那手札的主人了,也就放下心来。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自己那还没成功的实验,快走到那晚摔跤的那截路时,有人叫住了她:“请你略等等!”
香草一听这声音十分熟悉,急忙回头一看,只见旁边那条后巷口子站着个年轻男子,二十三四岁,眉高眼大,俊朗神气,一身光鲜的绸缎衣裳,腰间挂着一对海棠闹春绿荷包。四目相对时,彼此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没等那男子开口,香草便问:“你是那夜撞我的人?”
那男子点头道:“正是在下,请问姑娘当晚可捡到一本小手札?”
香草微笑道:“原来是你的,只是不巧,我没带在身上。等我表哥到我家去时,我叫他送还给你。”
“你家表哥是谁?”
“他在你手下做工嘞,叫张小满!”
那男子一脸惊讶地看着香草,自言自语道:“你就是香草?”
香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不是香草,镇上谁还愿意自称香草呢?你放心吧,手札我叫表哥带给你,请了,蒙少爷!”她说完转身轻快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