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个报社?胆子还真是大。”霍沧月昨晚看到冯嘉宜跑了,就没多管,反正李彦生都已经死了,而且是连带着魂魄都要被嚼碎的那种。所以就放心和陈平安回来,却没想到冯嘉宜竟然被人抓拍了。
一面打开报纸,竟然发现是晋城专门写舞厅里那些娱乐风月事的‘芳草日报’。这倒是叫霍沧月想起来了,这附近的洋楼里住了几个城中大亨的姨太太们,还有那舞会上的名媛。
这么些个女人聚在一起,自然是引来了那芳草日报的记者。
可不管如何,芳草日报是因为这张照片赚了钱,但这样大一只螳螂,口中还有李彦生的腿,必然会引起城中恐慌的。
她暗骂了一句,正要催促陈平安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想此刻楼下竟然传来汽车的声音。
两人将头朝窗外探过去,一辆小汽车在大门口停下,后面还跟着一支几三四十号人的队伍。
个个都着军装,背着长杆枪。
“这是什么意思?”陈平安担心起来。“好像不是警察厅的人。”
当然不是,眼下这些是晋城刘司令军营里的人,显然是因为芳草日报上的那张照片过来的。
可是霍沧月也想不通,刘司令怎么会对一只螳螂感兴趣?而且就算是感兴趣,他不让人去搜查螳螂,不去对面冯嘉宜家里,怎么停在自己门口了?
但她没打算多管,反正有隐身符,和陈平安离开就是了。
只是可惜事与愿违,霍沧月还没收回目光就从窗口看到了汽车上被押下来的郑从南,而且此刻的他比较狼狈,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还被反剪着双手押着。
陈平安见到这一幕,慌里慌张就朝楼下跑去。
比起霍沧月,陈平安和郑从南关系还比较好些,就认识这几天里,郑从南送他好些玩具,还带他出去玩过好几次。
霍沧月没有动,她看的也并非是郑从南,而是随后从车上下来的那中年男人。
那中年男人一下车,便摘下了墨镜,抬首朝楼上看来,正好对上窗前明玥一双美眸,他先是一怔,旋即露出一抹狠戾。
霍沧月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竟然是朝郑家放衰鬼那人。虽此前没见过,但到底算是打过交道的,气息一下就让霍沧月认出来了,随即朝他微微扬起嘴角。
这一个笑,对方多少是认为她有些挑衅的意思。
但霍沧月怎么可能只是挑衅呢?她的这一世,活得很窝囊,替李彦生做牛做马一辈子,最后还要配合李彦生攀附权贵而被祭河神。
如今重回来了,自然不可能再像是从前一样任人欺辱。
所以这个不要命的几人找上门来,那就不能怪自己不客气了。
她慢悠悠地下楼时,那一帮人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了,原本尚且还算是宽敞的客厅,如今忽然塞了十几号人进来,显得略有些拥挤狭小。
沙发上,有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和那中年男人一起坐在沙发上,浑身是伤的郑从南坐在地上,身后是意欲扶他起来的陈平安,只是两人四周都是黑洞洞的枪口。
她的到来,使得大家齐齐抬头朝着楼梯口上望去。
霍沧月长得本来就很漂亮,穿着那带着修身线条的旗袍,将十八岁的身躯衬得已是风情万种。
用陈平安此前的话说,如果她和冯嘉宜站在一起,非得要指认出谁是妖精的话,那世人必然是要认定霍沧月。
霍沧月那时候只权当他是夸自己好看,只不过是小孩子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罢了。
可是哪里晓得如今一语成谶。郑从南扭头看到她的那一刻,立马就脱口急急喊道:“霍小姐快跑,他们要拿你当那螳螂精烧死!”
郑从南话音才落,就被那中年男人捡起茶几上的杯子朝他的脸砸过去。
当然,陈平安在,自然不会让他挨这一杯子。
而那青年军官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双腿叠交,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打量着霍沧月直言不讳地同那中年男人笑道:“司令看到她,只怕又舍不得当螳螂精烧死了。”
霍沧月听到这话,心想原来也知道自己不是螳螂精啊!可见他们是因为芳草日报上那张照片,须得找个替死鬼罢了。不过她看朝那中年男人,觉得这多少是有些公报私仇了吧?
中年男人却始终冷着一张脸,这会儿看到霍沧月后,更如同是见到了那九世仇人一般,咬牙切齿:“我赵归一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未叫人如此欺辱过!”说完,略带着威胁地看了那青年军官。
青年军官对于他的威胁浑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那赵先生请。”好似他今日来就是做个看客,至于两方如何斗法,他是不插手的。
赵归一冷哼一声,倏然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八卦镜,就冲霍沧月厉色大喊,“妖孽,让本座看看你的本事!”
只是可惜霍沧月面对他的自信十足并没有什么反应,目光反而被他手里的麒麟镜给吸引了过去,“我若是没记错,这麒麟镜乃唐九仙公主陪葬之物,你把她的坟挖了?胆子不小呀。”
九仙公主,乃那唐玄宗李隆基同母妹,一生都在追求入道修仙,后葬于那平阳洞府前。
她虽入了道门,但仍旧是那皇室宗亲,墓中自然是有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亦有世人难求的珍品法器。
只是她的墓,不是那样容易盗的。
而此刻霍沧月的这话,明显让赵归一神色微怔,便是那个玩世不恭一副看戏模样的青年军官也一下凝住了目光。
不过赵归一很快就恢复如初,轻蔑道:“认得这等宝物,可见你这女娃也有些见识,只不过你不该多管闲事,伤了本座倒无妨,却险些坏了司令的大事,今日你是如何也逃不掉了。”
霍沧月幽幽一笑,“你要大祸临头了!她的东西,可不是这样好拿的。”说完,扫视了青年军官和他手底下这些人,“你们也去了吧?想不到当今世下,居然还有这样胆大妄为之人,敢效仿曹孟德摸金填充军饷。”
她说到这里,语气微顿,“可是,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等本事。”
古时候人家盗墓,那是全凭着真本事,也遵守那些个道上的规矩。可现在的人盗墓,全凭着炸药大炮……
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她从容冷静的态度,让那些小兵们都有些紧张起来,拿着枪的手明显开始有些不稳。
“少在这里妖言惑众,一个死人罢了。”赵归一皱着眉头,显然并不把霍沧月的话当一回事。
可偏偏这个时候总有人拆他的台,那青年军官从沙发上起身了,抬头看着霍沧月,“我没有去。”
此话引得赵归一十分不满,顿时朝他怒吼起来,“北堂峥!”
北堂峥没有理会他,却是忽然脱了外面的军装,一把扯开衬衫,然后转过后背对着霍沧月,“这和那墓有关系吧?”
只见他的后背上,巴掌大的一块红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