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了眼地面的狼藉我蹙了下眉,这小子现今脾气见长啊,动不动就摔东西发横,回头私下里我可得好好教育他了。不过当下如此多人在场,我自是不会多说什么。
转过头对还缩在一旁抽泣的杏儿道:“杏儿姑娘抱歉,是阿平让你受委屈了,我在这里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你看今儿天也不早了,不如你先回去?”
杏儿估计也是受惊不小,听我如此说也不再反驳,点了头后立即跑出了门。
而另一边刘寡·妇已回身往内走,明显不想再来插一手的态度,我也乐得轻松。只不过等我回头看时,发现原本站在屋外的木叔不见了,连忙走出门朝隔壁屋看,果然门已经紧闭。
阿平见我出门亦步亦趋跟着,并且紧紧拽住我的手不放。
我想了想,决定先把阿牛的事搁一搁,安抚了阿平再回头来想办法如何劝解木叔放人。拉着阿平一路往内,心中叹息,这堂屋的烂摊子一会还得来收拾。
脚估计又拐到了,每走一步都生疼的紧,我咬牙忍着,但到院中时忽而腰上一紧,被我握在掌间的手也抽了出去,整个人瞬间腾空而抱。拽住他身前衣襟的同时不由心生恼意,口气不善地道:“你放我下来。”
但阿平权当耳旁风,似没听到一般继续抱着我走,等进到我们的房中时我低喝了声:“随手关门!”他顿了顿,低眸看了看我,听了话转过身用脚把门给踢上了。
见他这行为我更气不打一处来,等被放下在床沿就怒声质问:“为什么又要发脾气?”
阿平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理直气壮地答:“你不见了。”
“我不见了你就冲着别人发脾气?这是理由吗?还摔东西!上回跟你娘吵架你也砸东西,这回又砸!知不知道杏儿是个姑娘家,你这般胡乱砸东西很容易伤到别人?”
“你不喜欢她。”
听了这个答案我愣了愣,他意思是因为我不喜欢杏儿所以就冲她发火?这是什么逻辑?
再开口嗓音不由变大:“以后不允许你再胡乱砸东西发脾气,知道吗?”
但见阿平没有像以往那样露出委屈的眼神,反而一脸的倔强与不服气,眼中还隐有恼怒。这架势是跟我也要闹?如果是平时我还有耐心跟他好好说,劝着哄着,可今天,那心火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阿平,你当每一次有事情用发脾气就能解决?我不喜欢杏儿怎么了?那也是因为你!不是你和她整那许多暧昧,你娘又一副将人当成媳妇的架势,我能对一个小姑娘不喜欢吗?我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我不喜欢你娘,不喜欢受人摆布,不喜欢无处不小心的谨慎,不喜欢这让人窒息的一切,难道都能像你一样用发脾气解决吗?啊?”
最后那个字我是用吼的!
吼完心里那股火烧到了顶,也整个人都轻松了。人生不如意之事何其多,以前常常听到的一句话是每一个人都该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可是为什么我不是这“每一个人”的其中之一?世界何曾温柔待过我?陌生的环境我不惧怕,可是也陌生的太彻底了,我所有学过的东西在这里根本没有用,除了谨小慎微地活着什么都不是。
如果面对这些我也用发脾气的方式,能解决吗?
最卑微的认知,发脾气是需要本钱的。就好像刘寡·妇一怒之下可在清晨打算离家,那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财力可支撑她生活;而阿平可胡乱发火摔东西,不过是仗着家人对他包容。
一番只有我自己明白的怒火撒出来之后,整个屋子里都变得沉寂无声。
温泉池边遭袭
阿平定看了我一会后就垂了眸,以为他是把我的话给听进去了,拍了拍他肩膀也缓和了语气道:“刚我那也不是在骂你,就是教你这么个理,知道吗?”
但没料他突然站了起来,也拂开了我的手,转身就走。
等人走出了门,把门甩得乒乓响我才反应过来,那刚压下去的火也蹭蹭直往上冒。然而当那火上升到顶点时,我突然用手覆盖了双眼,有股酸涩在向外冲。
往后而倒,闭着眼,闭着眼就能不让懦弱因为情绪的波澜而涌出来。怒极之后是很浓很浓的无力感,我在责怪阿平发脾气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因为心中的烦躁而对他发了一顿脾气?关键是,没有人能懂我,没有人……
平复下来就开始反思,我不该把在木叔那边积压的情绪冲着阿平撒!他两次摔东西都是为了我,前一次是刘寡·妇要休我,后一次是找不到我。
至于那些属于我个人的情绪,就更不该了。已经过了五年多,还有什么过不去呢?没了自由收起性子,熬一熬就过去了,回头想也不是多大的难事,而我的适应能力其实还不错。
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内心里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又冒出来了?
答案很快就有了:从我这颗心逐渐落在阿平身上起。我以为自己是在宠着呵护着阿平,其实反过来是我享受在这个过程中,是我被阿平宠着、保护着。
从床上撑起了身目光盯着敞开的房门只一瞬,就咬牙起身,同时又叹气,我这真的是自作自受,本来阿牛那事还烦着呢,现在又捅了这么一个娄子还得去收拾。
脚伤肯定是又加重了,每走一步都觉有根筋在牵动着疼。可是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阿平的人,连佛房都去看了,都找不到他的人,现在就只剩下刘寡·妇那间屋。仔细回忆当时阿平离开时的脚步声,应该不是往刘寡·妇屋里走的,而且他也不是生气了会去找娘的那种性格。但我还是敲响了刘寡·妇的房门,顿了顿扬声而询:“婆婆,晚饭您想吃点什么?”
“不吃。”
听见清清冷冷的拒绝传出后,我又道:“那我给阿平熬些粥吧,您要是饿了就出来吃。”
“要吃你们吃去,我不吃。”
我已经得到了答案,阿平并不在她屋内。转身时眉宇蹙起,一步一步走往前屋,心里悔的没边了,那臭小子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吧?
之前有过先例的,还带了我一块走的。这娘俩怎么都热衷于离家出走呢?
再一次确定阿平并不在屋内后,我犹豫着要不要和刘寡·妇提出门的事,深思过后还是决定暂不管她了,免得知道阿平不知所踪了又起风波。
没有更好的去处,我能想到的寻找方向还是上回的那个温泉。虽然只去过一次,因为“印象”深刻而对原路还是记得很清楚,就是我那脚越走越痛。
我这纯粹是自作自受啊,心里各种懊悔与哀叹。一会若在温泉那边找到了阿平,还得想好措辞怎么哄劝他,低头认错那是肯定的了。也暗中磨了磨牙,心里打算着假如他还犯倔就直接把人拖进水中、“就地正法”……
一瘸一拐忍着痛终于赶到温泉边,上回来还是满目的黄花而今都只剩下伶仃的几朵,基本上就光秃秃的竿子竖在那。我也没心情来欣赏美景,环略四周竟不见阿平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