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刚才那幅嬉笑怒骂的样子,她都有些想不起来先帝驾崩那一日,薛式看向她时是什么表情了。
这摄政王府好似有个什么阵法似的,踏进里面的人都会露出不为人知的第二张面孔。
容决,薛式,季修远,蓝东亭……
“我们也该出了。”容决在旁道。
“出?”薛嘉禾抱着怀里手炉看他,揶揄道,“天色还早呢,摄政王殿下不是想就寝了吧?”
容决伸手捏捏她精致的鼻尖,“带你去看灯会。”
“那——”薛嘉禾说了一半便反应过来,这就是季修远被叫到摄政王府来的理由了。
——是来带孩子的。
想通了这点,薛嘉禾哭笑不得,“他如今是季家人,你别这么随意使唤他。”
容决不以为然,“他乐意得很。”
要说最纵容摄政王府里两个孩子的,那榜两个人并列第一的就是薛式和季修远了。
薛式还好些,他是明面上的皇帝舅舅,可季修远同薛嘉禾的关系不能公布,便憋屈了不少,能光明正大和两个小辈相处的时间也不多。
说话间,摄政王府的马车已赶到了门口,这一分钟也等不得的架势看得薛嘉禾失笑,她抱着手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衣裳,道,“好歹先让我回去换身……”
“换?”容决抱起她就跳上马车,弯腰两人一起钻进车厢里,“外面冷,这身暖和,挺好。”
薛嘉禾就这么被半强行地塞进车里,手里捧着个手炉,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精心准备的新作衣裳,头更是在做完浮元子后随手挽起的,竟是一点收拾打扮的时间也没有就去了灯会。
容决俯身将薛嘉禾放到坐垫上,又欺近贴了贴她的脸探温度,才道,“灯会人多,你若是太好看,少不得招蜂引蝶。”
其实即便薛嘉禾不精心装扮,往街上一站,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和如画眉眼就足够招人了。
自从摄政王府里多了xx和yy后,容决能带着薛嘉禾外出的机会锐减,好容易找到机会让季修远代劳一日,容决可不想多浪费一刻钟、又或是因为薛嘉禾的容貌而将时间耽搁在无关人的身上。
薛嘉禾再好看,全天下人也知道是只有他能碰的。
“招蜂引蝶这词好似不是用在我身上,而是用在你身上的。”薛嘉禾懒洋洋地道,“不过汴京的灯会,我倒还真的不曾去过。很热闹吗?”
“车水马龙。”
“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去过一次,就在长明镇上。”薛嘉禾眯了眯眼,回忆道,“猜了灯谜,又放了河灯,不过许的愿没实现,因而后来我就不去了。”
“什么愿望?”容决道。
薛嘉禾转眸看了他一眼,眉梢带着促狭微微扬起,“如今已经成真了。”
容决想了想,“再见陈夫人一面?”
薛嘉禾摇头。
“离开陕南?”
薛嘉禾又摇头。
容决皱着眉思索十一二岁的薛嘉禾会有什么愿望,“找到小将军?……嫁人?”
薛嘉禾仍是摇头,她面上笑意越浓厚,“真想知道的话,今晚灯会本宫若玩得尽兴了,将答案赏给你也未尝不可。”
刻意拿捏得高高在上的字句叫容决多看了薛嘉禾一眼,他也笑了,“我看长公主这会儿已经很高兴了。”
薛嘉禾朝他眨眨眼睛,一派纯然得根本看不出已经是两个四岁半娃娃母亲的年纪,“摄政王殿下的能耐可不止这些吧?”
容决哼笑着没答。
等马车停下时,他从车厢角落里翻了支花灯出来给薛嘉禾拿着。
薛嘉禾抬手仔细看了看,竟是个做成了刺猬形状的花灯,暗自笑,也不知道容决从什么地方买来这么独特的灯。
等车厢门帘掀开时,薛嘉禾惊鸿一瞥地看见了外头的喧闹和灯火。
容决落地之后才回头将薛嘉禾接了下来,他转头扫了眼鼎沸人声,将薛嘉禾往怀中护了护,“手给我,别走散了。”
一手抱着暖炉一手提着花灯的薛嘉禾无辜地将满满的两只手往他面前一伸。
容决:“……”他抉择了片刻,还是直接握住了薛嘉禾提花灯的手。
——万一没了手炉,薛嘉禾着凉怎么办?
薛嘉禾噙着笑跟在容决身后慢悠悠地走入了灯会,沿着河道一路前行,将注意力都投到了河上空中像是桥一样架起来的灯笼上。
灯笼是挂在横跨河两岸拱形木架上的,中间还有许多祈福伞,灯火倒映在河里,好似将河水也一同点燃了似的,叫薛嘉禾忍不住探头看了一会儿,就被容决拽着手腕不放心地拉了回去。
灯会上的人摩肩接踵,交错之间虽然不少人都难以自制地将视线落在薛嘉禾和容决身上,可也就只能看看,便身不由己地随人潮涌动接着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