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再锋利的剑,若是不为主人所用,那便是一把毫无用处的废剑。
可他将我当做一把剑,却不知我是一条狗。
我是一条疯狗,一条满身逆骨的恶犬。
直至三十一天后,他现我还活着,惊奇过后决定再给我一次机会。
便是这一次机会,让父亲悔之终生。
他将我从毒汤里捞了出来,将养了两年之久,便准备送我去老鬼王身边,命我侍奉左右。
在临行之前,我不慎听到他与母亲的谈话,这才知道他一直以来的计划和目的。
我以为母亲青年丧子丧女,她不过是不善言辞,不过是外冷内热,不过是受到父亲压迫,其实心里和我一样悲痛欲绝,却无法反抗。
直到那一日母亲与他争执起来,将深藏在心底多年的真相爆出来,我才知她根本不在意我们几个儿女的死活。
她在意的人是父亲死去的结之妻。
而我们,不过是她强忍着恶心,与他结合创造出来的复仇工具。
也是在那一日,我才知我当初偷解药的计划,是母亲透露给父亲。
我毫无保留的信任,在母亲眼中可笑至极。
明明妹妹死在我手里,可母亲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那一刻,我同样压抑了多年的仇恨,忽然被怒火蹿腾到了头顶,似是烧不尽的野火,将我最后留存于世间的希望和人性吞噬。
比起活着,我更想让他们痛苦。
于是我也密谋出了一个报仇的计划。
父亲自小便有暗疾,他想要夺位却又有心无力,便只能生出我们这些夺位的工具,让我们为他厮杀,为他拼搏,踏着万千尸骨登上高位,为他搭建天梯。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鬼王之位,又忌惮于鬼界的规矩,生怕自己还没有坐稳王位,便要被旁人割下头颅,取而代之。
因此他需要我们这些工具人,只要我们任何一人杀了鬼王,成为新一任鬼王,他便可以坐享其成既不用日夜担心有人杀了他取而代之,还可以将大权握在自己手中,以解药为诱,逼着我们不得不听从于他。
我偏不让他如意,他造人的度总没有我杀人的度快。
在父亲送我离开的前一夜,我用了半个时辰,在府中与兄弟姐妹们玩了一场捉迷藏的游戏。
上至三十而立的哥哥们,下至襁褓中的婴孩,以及我数十个可怜的血亲姐妹们,我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整整齐齐摆放在父亲的寝室中。
听着父亲韵律而急促的鼾声,看着躺在他身侧赤身凌乱的妾室,我握紧了手中的镰刀,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量才按捺下蠢蠢欲动的杀意。
我坐在他寝室之外,等着黎明升起。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听见屋子里传来几近破音的尖叫声。
先前我也杀过他的子嗣,但那不过是九牛一毛,因此他也并不在意。
而这一次,我杀了他所有的子嗣。
那是他辛辛苦苦培育了几十年的儿女,可如今却成了一场空,他只剩下了我一个子嗣。
父亲推开门时,便看到了坐在石阶上,浑身是血的我。
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眼底尽是杀意,可他身边只剩下我一人了,他能奈我何
他到底还是按照原计划,将我送去了老鬼王身边,而他也并未追究此事,只是后院里的三十多房妾室哭声连天,悲戚鸣人。
今日过后,只有我母亲一人在笑。
我头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却也不知道她在欢愉什么。终有一日,她会和妹妹,又或是那些兄弟姊妹一般,挣扎着死在我的手里。
我知道我已经扭曲了。
可扭曲又何妨,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并非是一句简单的俗语,它更是事实。
只有好人犯了一点过错,才会反反复复在心底被良知折磨。而坏人从不会反省自己,哪怕他们将天捅破了,也只会认为是别人做错了。
我亦是如此。
我并不愧疚,更从未动容。
妹妹死的时候,也带走了十四岁的我。
我来到了老鬼王身边,这才知道近来有不少不知死活的后辈,为了那王位前来刺杀老鬼王。
老鬼王痴迷于美色,又好酒贪财,他当初能夺得鬼王之位,并非依靠自身实力,而是靠着座下纂养的鸡鸣狗盗之辈,侥幸得之。
他被刺客吓得要死,只得增加王宫内的侍卫,父亲便趁此机会将我送到了老鬼王身边。
老鬼王也不是个傻子,他在我进王宫时便考察了我的功力,我自然在老鬼王面前藏了拙。
我可以是强者,但决不能强到无人可敌的地步,这会让老鬼王心生忌惮,甚至生出杀心。
我不但藏拙,还在老鬼王面前显露出了缺点。每每有人供奉美酒佳肴,我都会直勾勾盯着,以至于不过半日,老鬼王便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并大方地送了我一坛美酒,邀我一同共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