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黎谆谆只是倚在他肩上,一句话未说,他便如此轻易认了输。
“百舸争流千帆竞,终有一日同风起。此次宗门大比的胜者为不倦宗八号符修,黎谆谆。”
随着裁判宣布今日比试的最终结果,十个擂台旁的红皮鼓同时擂响,那鼓声犹如千军万马奔策而过,气势磅礴,由近至远回荡在山涧中。
黎谆谆眸中没有欣喜,她双眸定定望着前方鹿鸣山掌门从场地正前方的高台上飞了下来。
他开始修仙时,人以至中年,容貌便也定格在了突破金丹期,结出元婴的那一日。
若非是知道鹿鸣山掌门都做过什么,单看他衣决飘飘的模样,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高邈出尘之意。
“恭喜黎姑娘。”他话不多说,手一抬,示意弟子将那五岳六洲第一宗门的牌匾抬了过来。
黎谆谆让人将张淮之送下了擂台,自己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是没看见那牌匾“不知掌门因何恭喜我”
她这一句不识趣的反问,令鹿鸣山掌门眸色沉下,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你作为符修赢了宗门大比,这是往年从未有过的事情,自然要恭喜你。”
他与黎谆谆面对着面,视线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反而透过她肩颈间的空隙,似是看向了远方。
随着鹿鸣山掌门话音落下,空气中倏而响起细微的刺破声。数道淬了毒的银针不知从何处飞出,犹如细雨般密密麻麻朝着黎谆谆的背后扎去。
这一惊变不过在顷刻间,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鹿鸣山掌门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看着还在原地立着的黎谆谆,掀起唇角似是冷笑了一下,又很快将情绪掩藏。
他已经能想象到她被银针扎成刺猬时,每个毛孔都向外渗着黑血,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哀嚎,像个丑陋的怪物,直至化成一滩血水的模样了。
她怎么敢将他当做傻子般蒙骗,又挑衅般的出现在宗门大比上,如此正大光明的夺走了本该属于鹿鸣山的五岳六洲第一宗门之称
莫不是以为大庭广众之下,他便不敢对她动手
鹿鸣山掌门越想心中便越是隐隐颤栗,那是因兴奋而不由自主产生的情绪。他向后退了一步,贴心地给她留出了葬身之地。
但下一瞬,原本站在他面前的黎谆谆竟是凭空消失了。
数百根细长的银针径直朝着他砸来,鹿鸣山掌门连一瞬间的思考时间都没有,他凭着本能猛地一点足下,侧身躲避毒针的袭来。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避过暴雨般的毒针,不论是面上,颈上,还是四肢和胸膛,稀稀疏疏扎着几十根食指长的银针。
那针扎的疼痛感仅有短短一瞬,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而后便是如同坠入火海般难捱的灼烧感,他的皮肤开始渗血,被灼伤般凹凸不平。
鹿鸣山掌门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他的手臂抖如糠筛,颤着伸向衣袖,匆忙着取出一瓶解药来。
可他的手抖个不停,他无法打开瓶塞。正当他陷入疼痛与绝望时,荀夫人朝他走了过来。
鹿鸣山掌门又寻到了一丝希望,他颤颤巍巍张开口,用着嘶哑的嗓音道“南风,南风快,快给爹打开”
荀夫人接过他手中的解药,却并没有照着他的命令打开那解药瓶子。她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笑“爹,你也有今日啊”
那轻快的语气,仿佛巴不得他立刻死去。
鹿鸣山掌门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荀夫人,眼睁睁看着她手臂一扬,将那救命的药瓶子扔下了擂台。
他又气又恼,恨不得掐死她。可他此刻更想要活命,毒针催的药效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他已是站不稳了脚步,踉跄着脚步,勉强扶着围栏稳住身子。
看着那咕噜噜滚下擂台,摔得四分五裂的瓷瓶子,鹿鸣山掌门只能借力摔了下去,匍匐着身体,犹如牲畜一般向前爬去。
他不知爬了多久,终于触碰到了解药。
只是解药散落了一地,但鹿鸣山掌门此时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活命的念头,也顾不得地上的泥有多脏污,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混着黑血和泥将解药塞到了嘴里。
当他服用下解药的那一刻,鹿鸣山掌门听到一声空灵的呦呦声,传荡在山涧中,仿佛魔音一般灌入他耳中。
他视线隐隐模糊,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眼时,却现自己正稳稳站在擂台上。
这是怎么回事
鹿鸣山掌门怔了起来,他耷拉着的眼皮下,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映出对面黎谆谆的模样。
她没有凭空消失,他也没有中毒针,送牌匾的弟子就站在一侧。
黎谆谆像是看出了他的恍惚,她好心解释道“别害怕,刚刚只是君怀编织的幻境。”
她如此轻描淡写地,当着各个宗门数万弟子的面吐露出了“君怀”的名字。
鹿鸣山掌门此时脊背上已是渗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他心脏跳得极快,连嗓音都禁不住颤“君怀在哪”
“我在这里。”清泠的男声响彻在比试场地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山谷中的回音,一遍遍荡着。
音落,君怀出现在了擂台上。
他并不止一个人出现,一手中提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另一手抱着一只黑匣子。
君怀生得年轻,看起来也不过是刚刚弱冠之年的模样,他着了一身黑袍,肃立的颜色与黑夜融合,便将他的面容衬出了几分冷意。
鹿鸣山掌门看见那两个妇人,顿时站不住了。她们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年迈体弱的老母亲。
“好你个黎谆谆”他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山下的妖怪勾结”
黎谆谆瞥了他一眼“谁是妖怪”她低低冷笑了一声“这次不是幻境了,你说话可要小心着些”
她不欲掺和君怀的仇恨,从擂台上跃了下去。可还没刚跳下去,那鹿鸣山掌门竟是不管不顾他的妻子母亲,径直追了过来。
他这鹿鸣山掌门之位虽是受荀氏家主推举才当上,却也并非徒有其名,不过眨眼之间,他已是提着剑横在了黎谆谆颈上。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