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整个人一僵,手指松松地,到底没敢攥紧。
何楚卿肆无忌惮地用大拇指在他手背上一圈又一圈地摩挲着。
明面上,顾还亭仍谈笑风生道:“也就是您,旁人的话,别说讨教,我是听也不听的。”
葛存肖又爽朗地笑了笑,喝尽了杯中的茶水。
何楚卿便道:“事关我,却要司令开口向先生讨主意,实在惭愧。这杯茶,我来为市长先生倒上。”
桌下,顾司令迅撤开手。
何楚卿起身接过女人手里的茶水,借机道:“说到底,司令看重我,是我之幸。他以为我每日里喊打喊杀,舞弄的尽是些刀枪,出入生死之间,这才不满衡容会。其实哪里有的事呢?今日把我叫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要紧事呢。”
葛存肖对他这一番话很满意,道:“你们二位可真是手足情深。司令啊,依我看,你要是有个亲兄弟,恐怕也不会比对待何先生更好了吧?”
何楚卿又坐下来,偏头朝向司令,眸子里盛着盈盈的灯光:“那是自然。”
他桌下故作揶揄地拍了两下司令的腿,旋即,顺着顾还亭的大腿一路向上。
这动作太突然,顾还亭一时松懈,竟然让他得逞。
司令桌下的手立刻擎住了他的手腕,又不动声色地给推了回去。
虽然只有一刻,何楚卿仍是觉了——顾司令倒是。。。没有他说的那么坦荡嘛。
顾还亭继续说:“这些都还在其次。我只问您,葛先生,真就没有一个体面的方法能让焉裁全身而退?”
葛存肖叹了一口气:“岳为峮在虹海,如日中天。帮派的规则,又是板上钉钉的。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法。”
何楚卿奸计得逞,反倒偃旗息鼓,没再动作,面上看着像在仔细聆听。
如坐针毡的人变成了顾司令。
这么几次三番的被心上人动手动脚,他又不是神佛,怎么能控制这一副肉身?
他从前就是打肿脸硬撑,往后更是再难坦荡。
偏偏,何楚卿却忽而换了乖巧的模样,这让顾还亭更有禁忌之感。但他被撩拨起来的这一团火,反倒越烧越旺。幸而衣摆遮了大半,让他没有那么狼狈。
顾还亭难捱地清了清嗓子,尽量正色地问:“什么法子?”
“要么,就按照衡容会的规矩。听说,退帮派的人,须得按章程来。我还没有听说过能活着退出衡容会的人。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如果司令能够多舍给姓岳的一些好处,估计有门。要么——”葛存肖无奈地也随着前话玩笑道:“就只得让虹海没有他这个人咯。”
这话让何楚卿听着非常不爽。
葛存肖和岳为峮是一条绳上拴着的,但这姓葛的仍是不忌讳。
顾还亭很给面子地同市长笑了起来。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门一开,走进来的不是军队的人,而是葛存肖的手下人。
那人一进门,便俯身凑到葛存肖耳边去说话。
葛存肖本带着一点未散尽的笑意,边听着,这笑僵硬地凝固在了脸上,旋即,他警惕而惧怕地看了顾还亭一眼。
何楚卿警觉起来。
一定有什么事已经生了。
顾还亭仍旧品着茶,照旧悠然自得。
来人退下,门又带上,葛存肖先情不自禁地嘿嘿笑了两声。他的眉头之间,却已经锁了起来,使得这笑谁看谁别扭。
几秒之间,他像是掂量过一番,迅问道:“司令,您抄了岳为峮的祠堂?”
什么?
何楚卿倏然呆住,迅看向顾还亭。
顾还亭不紧不慢地把茶水喝尽,才抬头道:“是啊。”
葛存肖似乎被他的坦然噎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又说:“另有在山头截下的那批货。。。”
“是您的。”顾还亭替他补全了这话,继续道:“还是一批军火,市长先生。”
话到如今,顾还亭的蓄意已久已经不能更明显了。
葛存肖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才脱口而出道:“你——你疯了!”
巧了。
这也是何楚卿目瞪口呆过后最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