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輕人。」嫻月皺著眉道。
「年輕人?秦翊嗎?還是賀雲章他們?」凌霜問著,見嫻月只是搖頭,瞬間明白了。她猜到了最惡毒的那個可能:「賀南禎?」
嫻月點頭。
「真不知道是哪裡的黑心下流混帳東西,造出這樣的謠言,雲姨跟賀南禎可是繼母和繼子,年紀相差十來歲,這謠言太惡毒了,又是偷情,又是□□,說得有板有眼的。」
嫻月就是這樣的性格,雖然難聽,也問得清清楚楚:「說雲姨守寡,賀南禎又遲遲不娶,是兩人早有醜事,外面看著母慈子孝,關上門來就是一家。」
「賀南禎不是在勾欄里常年包著個人嗎?」凌霜這時候還開得出玩笑:「平時花花大少的名聲滿天下,關鍵時候又用不上了?」
「謠言就是從那而起的。」嫻月皺著眉道:「不知道誰,把賀南禎的紅顏知己給透露出來了,好像是教坊司的,叫什麼雲萱,說是長得和雲姨有點像,又說賀南禎根本沒碰過她,只是養著,顯然是心中另有所屬,這個另有所屬,肯定就是雲姨了。」
凌霜的視角卻不一樣。
「是不是賀南禎在官場上得罪人了,造這樣的謠。」
「他的官是個清貴的閒職,怎麼得罪人?」嫻月顯然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任務了:「這事千頭萬緒,不好查,我看得慢慢查訪才是。
你跟娘說一聲,我晚上不回來了,在雲姨府中睡覺去。
你別看她平時笑嘻嘻的,這樣的謠言,她聽了還是會上心的,也是賀南禎那傢伙,不爭氣,放浪形骸,連累了雲姨。」
按理說這樣的謠言都出來了,應該遠著雲夫人才對,就像之前那些人孤立凌霜一樣。但嫻月可不在乎,徑直就去了。
凌霜擔心她,也跟著去了,讓卿雲跟婁二奶奶說。
婁二奶奶在外面打牌,也聽了些謠言,本來回來要說給嫻月聽的,誰知道嫻月倒先去了,急得讓卿雲去接。
卿雲知道嫻月的脾氣,打定的主意九頭牛也拉不回,反過來勸婁二奶奶,說雲夫人不是外面說的那樣,清者自清,這時候避嫌太讓人寒心。
把李璟的事都拿出來作比喻了,好歹穩住了婁二奶奶,沒讓她半夜接人去。
第二天早上,她起了個大早,親自去接嫻月和凌霜,還帶了狐肷斗篷,春日早晨寒冷得很,怕嫻月著涼了。
誰知道雲夫人早把嫻月和凌霜送出來了,不知道她怎麼說服的嫻月,但心意她是領了的,不然不會讓賀南禎親自送,畢竟是安遠侯爺,親自送上門,還是體面的。
從來這樣的謠言,受傷的都是女子,男人是受不了大損傷的,最多說一句私德不修罷了。
就算當做罪狀,參到官家面前,也最多訓斥幾句。
卿雲心中對賀南禎有氣,對嫻月有時候的出格,她是體諒的,畢竟嫻月也是為了終身大事。
但賀南禎,世襲的侯爺,富貴叢中長大,世上難道還有什麼不如意的,偏要這樣放浪形骸,他不先弄壞名聲,別人也不會拿他來編排,連累了雲夫人。
這個心一起,她臉上的神色先冷三分,讓黃四娘先帶了嫻月凌霜進門,又對賀南禎道:「難為侯爺親自送來,外面天冷,侯爺進來喝杯茶,驅驅寒吧。」
賀南禎有點意外,這種時候,他仍然是好看的,穿青色錦袍,俊美無儔,襯著外面的垂柳,更顯得漂亮。
手上還拿著馬鞭,見她主動邀請,倒也不懼,也就進了門。
不怪卿雲敢接待他,一是她現在等於訂了親,比閨閣小姐已經不一樣了。
二是婁二爺和婁二奶奶都沒起來,她其實等於代替他們接待客人,是不失禮的。
再加上她確實有話要說。
茶一上來,她就開了口。
雖然起得早,仍然是妝容嚴整,穿牙白色大衫,端莊凜然如觀音。淡淡道:「這是今年的茶,請侯爺喝茶。」
賀南禎剛端起來,就聽見她說:「侯爺沒種過茶,是不知道的,茶葉最是吸味的,所以茶都要妥善儲存,除卻茶包之外,還要放在竹筒中,外面層層用紙包著,才好運上京城。
要是和其他貨物混雜在一起,還要放上木炭吸味,才保得住茶香不被沾染。」
「哦,小姐好雅興,一大早就跟我講解茶道?」賀南禎不以為意。
卿雲本來只有三分火氣,被他這渾不在意的態度直接撩撥到了十分。
「我是教侯爺做人的道理。」卿雲索性直說了:「我知道侯爺身份尊貴,前途無量,但世間女子不比男子,正如我妹妹所說,女子的路窄,正如茶,經不起一點沾染。
雲夫人心善,待我妹妹極好,我妹妹也和她情誼深厚,我看著也心疼。
所以勸告侯爺一句,既然侯爺是頂門立戶的男子,自當潔身自好,免了外人的閒話,也不枉雲夫人待侯爺如親子一場,這才是做人的恩義道理。」
她極少有這樣鋒利的時刻,實在是看不下去。世人口舌,待女子何等苛刻。
賀南禎不是不知道,他收斂一點,雲夫人就免去多少事,怎麼會有今天的禍事。
但她沒想到賀南禎還笑得出來。
「受教了。」他微偏著頭,看著卿雲笑道:「我才知道,原來世上的謠言,是你潔身自好,別人就不會傳的,看來李璟死得倒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