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說,一面做壞人的表情,探雪頓時吱哇亂叫,抓起一把糖葫蘆就跑了。
趙修正好進來找趙景說話,被探雪撞了一下,笑著道:「哪來的小丫頭。」
他心大,看見賣糖的攤子也不問是哪來的,順手也拿起一根糖葫蘆來吃,還問趙景:「哥,怎麼辦呀,我找不到機會和她說話呀,她老和她妹妹在打鞦韆,旁邊一堆人,我也不好過去。」
他說的自然是嫻月,看起來頗沮喪,愁眉苦臉的,趙景笑道:「你過去跟她又能說什麼呢?」
「當然是說我喜歡她了,」趙修想得倒挺美:「她要是也願意,我立刻讓嬸娘替我提親去,橫豎我爹也不怎麼管我,昨天他下朝回來我還問他呢,說我自己看中個女孩子,要娶回來,讓他準備提親的東西,他連問都不問是哪家的,就說好。這不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嗎?我看婁伯父今天對我也挺和藹的……」
「你拼得過張敬程嗎?」趙景冷笑道。
「怎麼拼不過,張敬程不過是個窮書生罷了,我也捐了個六品官呢,雖然只有個名字,但她要真喜歡官大的,我立刻就上任去。
我爹早兩年就說了,讓我跟他歷練幾年,我嫌沒勁,沒去。」
「你倒有出息,為個女人就這麼振作了。」趙景嘲諷他。
「那是,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嘛。」趙修一點不在意,笑嘻嘻地道:「元宵節你又不是沒看過,哪個女孩子還有她漂亮,娶不到她,再娶誰我都不甘心!」
趙景並不理他,趙修只纏著他要幫忙,一會說:「你去跟她姐姐問問,看她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老不理我,是害羞還是什麼意思。或者我寫一封信,你幫我帶給她,也是可以的。
哥,你幫我這次,我把我那匹小白馬送給你,真的……」
趙景被他纏得煩悶起來,又不好罵他,好在很快有丫鬟過來敲門,道:「奶奶讓我來叫兩位爺,說前廳擺飯了,叫兩位爺過去給客人敬酒呢。」
趙家的規矩還是體面的,男女不同席,一個在正廳,一個在正堂,都是自己廚房辦的酒席,趙夫人有意炫耀自己當家的才幹,酒席操辦得十分出色,奢侈得很,雞湯里都是上好的藥材,一道鰣魚,說是從江南帶水運來,是官家的賞賜,其餘至於花膠熊掌,鮑參翅肚,自不必說,連小菜都是山野奇珍,說是老太妃賞賜的野菜,都是供過佛的。
酒也是好酒,男的在外面喝惠泉酒,女孩子們則是喝松花浸的甜酒,說最是養生的。趙夫人親自斟酒來勸婁二奶奶,說:「早聽說二奶奶海量,怎麼上次和梅四奶奶在桃花宴上就喝那麼多,今天卻不賞臉呢。」
婁二奶奶盛情難卻,喝了幾盅,因為是喜事,早有三分醉意在了。兩人酒後談心,更加投契,她有意恭維道:「以前只聽人說趙夫人厲害,今日上門看了才知道,這麼大的家業,虧姐姐一個人怎麼打理得這麼好,真是條條是道,像我們,當個小家就已經不成樣子了……」
趙夫人聽了,眉開眼笑,還謙道:「哪裡的話,不過是胡亂應付罷了,糊弄些旁人還行,你這樣開鋪子做生意的娘子看來,肯定是破綻百出。」
兩人互相恭維,說得十分投契,見外面酒令停了下來,趙夫人叫道:「阿修呢,早上還開玩笑說要來敬酒,怎麼沒影兒了……」
趙修聽了,立刻屁顛屁顛跑來,他年紀還小,十五歲,出現在閨閣里倒也不算突兀。婁二奶奶喝了酒,也就算了。他執著壺挨個敬酒,趙夫人找補道:「按理不該讓他來敬酒的,但有個緣由,這松花酒原也是宮裡賞下來的,只賞年老勳爵,像我們這樣的侯府都沒有呢。
但他父親卻得了一瓶,可見聖恩浩蕩,二叔就阿修一個兒子,自然是留給他喝的,他卻巴巴的留著,送給了我們,可見這孩子是孝順的,二奶奶,不怕你笑話,我看這孩子,就好像自己的兒子一樣,對他和景兒是沒有分別的,如今咱們景兒的事了了,也就操心起他來了……」
她一面說,趙修一面斟酒,終於斟到嫻月面前,嫻月只裝作不知道,看也不看他一眼,他先紅了臉,道:「請小姐飲酒。」
婁二奶奶會意,道:「他年紀倒還小。」
「也不小了,已經十五了,他父親就這一個兒子,自然是希望他早日成家……」趙夫人笑道。
要是換了凌霜,婁二奶奶肯定滿口答應了,恨不得席上就把凌霜送出去算了,但偏偏是嫻月,嫻月的主意大,婁二奶奶又怕她,只能打哈哈道:「我看這孩子,也越看越喜歡,不如拜在我這,認個乾媽。」
「這可認不得。」趙夫人大笑。
兩人說笑一番,她也看出婁二奶奶是不肯鬆口的意思,只好轉移了話題。
可憐趙修敬了一輪酒,啥也沒有,只能乖乖下去了。
酒席散時,天也黑透了,又坐了一會兒。
趙夫人親自帶著丫鬟打燈籠送婁二奶奶上轎,兩人挽著手,真是姐妹一樣。
趙夫人看著後面幾個女孩子,又感慨一陣,說她要也有個女兒就好了。
「我這幾個女兒倒是都好,但也各有各的脾氣。
卿雲自然是溫柔的,嫻月聰明,只是這丫頭主意太大,凌霜麼,心是最好的……」婁二奶奶帶著醉意說道。
趙夫人也知道她是在解釋嫻月的事,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