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婵循声看过去,见儿女在前方朝她招手,向她跑来,鼻子顿时一酸,觉得这一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你们来接我?等多久了?”刘婵抬手接住两个儿子,情绪已整理好了,除了眼圈略有些红,已看不出刚才心绪的波动。
张灵悦和张灵音手拉着手跑近,笑道:“等了有半个多钟了,猜你可能会在邮局街口下车,又担心车驶到车站才停,我们在这段路上走来走去,怕和你错过。”
刘婵刚平静的心又起了湖澜,儿女们如此贴心,不止来接她,想早些看到她,还怕和她错过,傻傻地在路边上走来走去,能拥有这样的儿女,她真是太幸运,太幸福了。
一一注视打量过四个儿女,刘婵终究还是鼻一酸,眼睛湿润了:“都长高了,也长大了。”
在她看不到,不能参与的地方,他们悄悄地在成长。
刘婵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
在儿女身边,和不在儿女身边,还是不一样的。
要是在他们身边,即使有所疏忽,也不会一别这么久,有一种恍若过了几年,错失了很多,落下了很多遗憾的感觉。
尤其是大女儿,她有两个多月没见到她了,在电话里就能感觉到她变化很大,如今见了面,一打眼,她那自信淡定,落落大方的模样,让刘婵有种已过了十几年,看到了她长大成人,变成了成熟稳重的都市女郎的感觉。
“妈,”张灵悦打断她伤怀的情绪,“先回去再说吧。路上灰尘多。”
“是啊。”张立孝“呸”了几下,说道:“路上太多灰尘了,我刚才还不小心吃了一嘴的灰。”
张灵音对他扮鬼脸:“谁让你张口大笑的。”
“还不是你害的!”张立孝控诉,“是你逗我笑的!”
“那我还买水让你漱口呢。”张灵音强词夺理,“这就是给你一个教训,在马路边上,特别是有车经过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忍住不要笑,你看立严就没有笑。”
张立孝被忽悠多了,抗力也强了,没有被忽悠瘸,驳道:“立严本来就不爱笑,总之你就是故意的!”
看着儿女斗嘴,这一熟悉的场景和过去慢慢重合,填满了分别所带来的疏离感,刘婵心中的伤怀与失落也慢慢消散。
孩子们还是她的孩子们,长高了,长大了,也还是她的孩子。
一行人回到于婆家,于婆和刘婵是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有心,要和对方搞好关系,拉着手颇亲热地寒暄了一番。
问候到旅途的情况,坐车是否顺利时,不可避免提到今天遇到的事,刘婵对子女们庆幸道:“幸亏不是你们遇上。”
张灵悦淡淡一笑,垂下了睫毛。
弟弟和妹妹们是没遇上,她是遇上过的。
初三的寒假,学校要补课,她比弟妹先回家,就遇到了和母亲今日所遇一模一样的事。
那时候的她,的确脸皮薄,不敢叫喊非礼,所采取的办法也是像母亲一样的虚张声势,然后一听人家退了一步,就掏了二十块钱,赶紧拿行李走了,不敢再犟下去。
这个时代,监管不力,到处都在野蛮展,人在旅途,特别是孤身异地客,一不小心,别说吃亏,未来或者小命都要交待在旅途中。
过得几年,到张灵悦读完高中,情况有所改变,来往路途终于变得清明起来,出行也不再需要那么提心吊胆了,可过往的惨淡记忆还是深深刻在了心中。
在于婆这里吃过晚饭,刘婵没有急着回松岗村的家,她坐了一会,收拾好了,就带着礼物和子女一起去隔壁霞嫂家,在霞嫂家坐了一会,又去了丽堂姑家,最后又去了张成海家,这么巡了一圈,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于婆家,洗漱休息。
次日醒来,她的假期已过去三分之一。
旅途劳累,昨日情绪波动又大,刘婵起床就晚了一些,她醒来的时候,张灵悦姐弟四人已经起床了,听得外面铺面有陌生的男声传来,刘婵先是愣了愣,过了一会,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又听了一会,才明白外面是有人送货来了。
那陌生的男声拿着钱走了之后,只听张立孝问:“大姐,我们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青瓜?”
“做好吃的酸料呀。”张灵悦答:“跟脆爽萝卜条一样好吃的酸料哦。”
“跟脆爽萝卜条一样?我不相信,青瓜会像萝卜一样脆吗?”
“差不多,是另一种脆,你吃过就知道了。”
刘婵梳理着头,想起昨晚吃过的脆爽萝卜条,香脆爽口,滋味丰富,十分美味,刘婵都忍不住多吃了些,只觉有了这一味,桌上的肉菜都没那么吸引人了。
她问过大女儿怎么想出来这么好吃的酸料,大女儿说,是由家中以前晒咸卜想到的,她从前就不喜欢用脚踩出来的咸卜,便改换成了用重物压,出来的萝卜条也一样脆,至于拌泡的料油和料酱,那是从小食店的蒜头酱油琢磨而来的。
所谓的蒜头酱油,是指在过去,科技与狠活没有大行其道的时代,家乡的食店里的酱油一般都是煮过的,再加入带皮拍碎的蒜头浸泡,拌在粉里格外的香。
后来成品酱油产量大,易获得,成本低,大家都想要降低成本,追求利润,便不再提供这样经加工的蒜头酱油了。
听得有出处、有来历,且都是易行可信的,一直萦绕在刘婵心中的疑问与隐忧也消散了。
不清楚内情的时候,总觉得很神秘,让人难以置信和不安,不自觉地就往神秘力量上去猜想,甚至都疑惑那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女儿了。
知道了内情,才觉事实是如此简单,只需要往这方面多思考,多尝试,就能轻易办到了。
只是别人不往这方面想罢了。
刘婵为自己有个这么聪明的女儿感到自豪。
同时觉得大女儿类她,一旦遇到感兴趣的事情,就全心全意地往里钻研。
当然,大女儿比她更强,她不止在酸料上钻研,她还一一
想起于婆说她还在作文书上表了一篇作文,刘婵不由更高兴,更觉得骄傲了。
原先,她还担心过女儿又做酸料卖又上学,会无法兼顾,荒废了学业,现在看来是她和张成林多虑了。
大女儿能够一心二用,比她只能专心于一事,要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