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春雨未歇。
沉睡中的十六声河像一条看不见尾的青蛇,月光从雨里投下,石板路泛着森寒的光。有人冒雨匆匆踏进这条古街,走过蜿蜒长道,停在一家叫喜荣华的客栈前。
叩门声响了三下,门板后传出稚嫩而敏锐的女声:“谁?”
刘云扯下蒙面,浓黑的眉毛还在滴水,雨水淌过他眼角那道刀疤:“我。”
俄顷,便听门闩拔出,客栈大门开了半扇:“快进来。”
刘云闪身进门,瞅见大堂桌子上还摆着一本学堂的课业。
他放了剑,一面往楼上去,一面问:“二爷呢?”
对方麻利关门,往他去的方向扬下巴:“等你呢,直接进去。”
几转上了四层,刘云走到尽头,稳住内息,推门而入。
窗台下的方桌边只一个清瘦的背影,薄薄一层孔雀蓝的罗袍挂在身上,显得形单骨立。清亮月色罩着他一方侧影,像织了层白练在他肩头。
“二爷。”刘云躬身,双手捧上一个掌心大小的白釉瓶子,“贺兰公子的血,取到了。”
窗外雨淋淋,祝神瘦长的五指把玩着一只稻草编织的愈疾神€€€€想是有些年岁的玩具了,愈疾神身上不再是稻草该有的翠绿,而是彻底的枯黄色。
他将它放好,转手拿走刘云手里的瓶子,指尖一顿:“受伤了?”
刘云被贺兰破一刀伤得不轻,自胳膊流到掌心的大片血迹本已干涸成块,只怕是来的路上操之过急,又淋了雨,动作间拉扯到伤口,才叫祝神察觉。
“不碍事。”他垂下双手,“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其实快痛死了。
刘云的手止不住打颤。
“雪掖不是寻常兵器。”祝神将白釉瓶子收入袖中,“去找6穿原看看伤。”
“是。”
刘云应了,转身欲走,迈了几步又回头,欲言又止:“贺兰小公子……”
祝神在月下侧过脸来,狐狸似的一双眼:“怎么了?”
“他跟我对视了一次。”刘云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
记住他的疤。
传言贺兰家的二公子过目不忘,上到诗书礼法,下到操兵打仗,只要上手过一次,此生绝无出现差错的可能。
今日刘云的剑给他身上留了条口子,下次就不可能再用同样的剑法从他刀下逃走。
祝神眼睫半垂,思索片刻后,又转回去看向萧萧雨夜,只道:“先去疗伤吧。”
“……是。”
1。
一帘风月。
天色正好,院中桃花被吹进窗缝,疏疏落落散在桌上,桌脚摇摇晃晃。
祝神被抵在桌前,一只手猛地伸出,盖住桌面一朵桃花,随即攥紧,光洁的手背青筋凸起,仍止不住随桌晃动。
“小鱼……”他抓着桌沿,几乎快承受不住向前倒去,“嗯……”
贺兰破环在他腰间的手略一用力,从后头抱紧了些,二人胸背相贴,祝神蹙眉,难捱似的喘了口气€€€€仿佛身下滚烫又进了一寸。
他收回手,揉碎的花瓣从指缝泻出,随后握住腰间那只小臂:“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