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说什么,亦或在神识中呼唤,曾经他觉得聒噪至极的人,都再不给他任何回应。
层层厚重的帷帐挡住了外头每一缕拂进殿中的秋风,容兆却在这样的无声阒寂里,感受到了秋日寒潮的彻骨凉意,一颗心浸在其中浮浮沉沉,试图挣扎,又一再被裹缠密实。
直至帷帐外传来细微动静,他侧头看去,是那只灵猫自外钻进来,蹲在脚踏下,灰瞳安静看着他。
容兆与它对视,怀念的却是另一双同样深灰色的眼眸,每每含笑凝视自己时,总让他不自禁地坠入其中。
仿佛感知到他的情绪,灵猫低低呜咽了一声,容兆移开眼,不再看它。
那些翻涌的心绪,也重新归于了沉寂。
少顷,有人来报,说苍奇回了宗门,想求见他。
容兆正在帮乌见浒梳头,半晌才出声:“不见,没有要事不必来这里,让他回去。”
帷帐外妖仆应声退下。
旁的人或事带不起容兆心头丁点波澜,他握着梳子,帮乌见浒将长理顺,银色带缠上去,在肩侧挽起。
做完这些他静静看着面前人没有血色的脸,微凉掌心抚上,俯身,亲吻上那双始终紧闭的眼睛。
翌日,是元巳仙宗内部神恩大祭的日子,由宗主率众于神恩宫祭祀师祖。
时辰尚未到,容兆在偏殿更衣,换上祭祀大袍,苍奇再次来求见。
他眉心一蹙,有些不耐烦,允了人进来。
苍奇进门,看到前方换上宗主大袍后,愈显高不可攀的容兆,垂下眼,恭敬与他问候。
容兆问:“你特地回来宗门,是为了神恩大祭?”
“……是。”
“你自己的公务更重要,非必要不必特地赶回来。”
“各宗各派都回去后,这段时日巡卫所中也无什么大事,我便抽空回来了一趟。”苍奇低声解释,他只为见容兆而来,但他大师兄,似乎并不想见他。
人已经回来,还有何好说的,容兆冷淡道:“既已回来便算了,祭祀快开始了,你也去做准备吧。”
苍奇心有不甘,犹豫之后问了之前一直想问的事:“大师兄,上回我在神恩宫这里为你求的护身灵牌,你有随身戴着吗?”
容兆的神情微微一滞,垂着头的苍奇并未注意到他眼中渐起的冷意。
告密之事是否当真与苍奇有关,容兆并不确定,因为查不到实证,他也无心在这事上浪费心神,便暂且作罢。
但今日,他这个二师弟站在这里,欲言又止问起自己有否戴他送的护身灵牌,容兆忽然就明白过来——
其实以前他就隐约察觉到苍奇的心思,只是不在意,不放在心上,但没想到苍奇敢做到这一步。
至于所谓护身灵牌,他并未收到过,随便一想便猜到个中缘由。
容兆不动声色问:“为何送我护身灵牌?”
苍奇愣了愣,沉默一瞬,声音愈低:“我只是希望大师兄能福泰安康,无忧无灾。”
“既如此,为何要故意给我找不痛快,将我身边人的事情透露出去?”容兆的声音没有停顿,话问出口,瞧见苍奇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你做的,你现了乌见浒的身份,传字条告诉邓长老那个弟子,故意让他将事情揭穿?”
苍奇慌张道:“我也是为大师兄好,我……”
“什么为我好?”容兆沉下的嗓音里压着戾气,“做出陷我于不义之事,却说是为我好?我需要你这样为我好?”
一句话让苍奇脸上血色消失殆尽:“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容兆戳破他,“只是嫉妒我道侣,不想他好过,打着为我名声着想的名义,做见不得光的事情,以为这样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催眠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苍奇猛抬起眼,不可思议地望向容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