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张瑞……”
门外传来宋治国的声音,他不会真的来送早饭了吧?张瑞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才6点钟。
她穿着碎花纯棉睡衣裤走下了楼梯,刚打开院门,巷子深处传来的惊呼声就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接着,巷子里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喧闹声、辱骂声……
“你拿着早饭,我过去看看。”
宋治国把装着饭盒的网兜递给张瑞,转身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张瑞对这些可没兴趣,她走到洗手间洗脸刷牙,细细的梳了两条辫子垂在肩上,就去换衣服了。
在沪市购买的海魂衫穿着很舒服,搭配一条深蓝色的工装背带裤,脚蹬回力小白鞋,她很想来一曲“我们工人有力量!”
打开饭盒,里面装着两个二合面的馒头、两个煎鸡蛋、一碗小米粥,应该是在家里做好带过来的。
张瑞就着小米粥吃了两个煎鸡蛋,馒头就留作中午配菜吃或者煎成馒头片。
吃过早饭也没见宋治国回来,应该是挺严重的事件吧?
自己住的偏僻,越少出现在人前越好,就不出去凑热闹了!左不过就是李贵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回子事。
宋治国忙得是满头大汗,这次的事情有些混乱,他听着“目击者”描述差点都绷不住:肥皂厂女工——6芬芳大晚上跑到光棍汉——顾明家里把人给睡了。
一大早,6芬芳就光溜溜的被顾明从家里拖出来,要求包赔精神损失、肉体损失。
女工的男人——半导体厂临时工曾大海和自己的姨姐6香草滚到一处,被早起路过的人进屋抓了个现行。
“我早上出来倒马桶,见曾家院门、屋门都打开着,我怕出啥事,就进去看看,结果——可恶心死我了。”
“这两个人赤身裸体的……6香草还趴在曾大海的身上……”
“小寡妇就是不一样啊……哈哈……招式还挺多的……”
“就是,找下家也不能找自己的妹婿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捂着脸蹲在曾家门口的6芬芳一听,冲上去就给了6香草一巴掌。
“你个小婊子,老早我就看你俩不对劲,整日里眉来眼去的……”
“那也好过你,半夜出去找男人睡……”
6香草也不是善茬,两个人嘴里各种器官纷飞,撕扯得拉都拉不开。本来就没穿衣服,这还扭打在一起,互相抓头,挠脸蛋……那个辣眼睛啊!
宋治国让曾家人拿衣服给她们先穿上,曾家老两口觉得没脸见人,愣是不出来。早上,6芬芳的一双儿女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客厅的场景,当时就吓傻了。
都是十三四岁的大孩子了,在学校还是红袖章积极分子。如今碰到父母出了这样的丑事,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就要脱离坏分子家庭,跟他们划清界线。
别说给拿衣服了,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正一脸仇恨地盯着自己的爸妈还有大姨。
没办法,居民管理处的主任刘阿婆带着几个妇女把她们分开,又给她们找了衣服穿上。
曾大海得知媳妇被光棍汉给睡了,气得拖着顾明就要揍,结果小身板不行,被顾明按在地上摩擦。
“你媳妇耍流氓,半夜跑我家把我睡了!你连公粮都交不够,还跟姨姐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儿……”
刘阿婆喊人分别去通知肥皂厂保卫科、半导体厂保卫科、革委会的同志。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连京南市革委会的秦主任都惊动了,性质恶劣程度令人咂舌。
京南市革委会秦主任直接下令,四个坏分子全部带到革委会,要当作典型开批斗大会公审,游街示众,还要送去最艰苦的地方进行劳动改造。
顾明作为“受害者”拖着宋治国让做主,他要告6芬芳入室强奸,还要她包赔损失,这算什么事儿啊?
“宋公安,你必须为我做主啊!她一个生过娃的老女人把我这个黄花大小伙给睡了啊……我以后可怎么找媳妇啊!”
“你放屁,顾明,一定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跑到我家里把我给掳走糟蹋了……呜呜,我可怎么见人啊?”
“我怎么进的你家?你一家老老小小都在屋里呢!明明是你嫌弃你家曾大海不管用,跑到我家里把我诱奸了……”
周围的居民一听,皆是哄堂大笑,这个顾明是个什么东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这6芬芳和6香草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姐跟亲妹夫……妹妹大半夜又跑出去偷汉子。
“你……6香草一定是你这个克死了自己男人的贱货,为了抢我的男人,故意害我。”
“你……我要告你们家曾大海强奸我,晚上趁我睡觉爬到我的床上。”
“我强奸你,也不看你长得那样,我下的去嘴吗?”
“闭嘴!你们谁都跑不了,都等着公审游街吧!”
曾大海则是咬牙切齿的在人群中寻找李贵珍的身影,一定是那个贱人和她相好的做的!
偏生他还不能说出来,乱搞男女关系至多批斗游街,强奸可是要吃枪子的。
附近的红袖章已经找了几双破鞋、写好的牌子挂在他们的脖子上。红小兵还找了剪刀给几个人剃了个阴阳头……
李贵珍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心里不由得感慨“这世道,你不整人,别人就要整你。”
张瑞锁着院门,取出在沪市购买的布匹做衣服。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做一个闲散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