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離沒再逼問,因為已經逼問完了。
程君止怯懦的性格跟小時候一模一樣,他不使勁逼一兩把,這人不僅開竅指日無望,怕是更要像個鴕鳥,縮起來躲得遠遠的。
只是現在還不適合捅破窗戶紙。
看著手機上宋離發來的三連問,程君止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對啊,他自己明明有機會為什麼不反駁不解釋,為什麼放任黎見深誤會。
他不敢想,也不會再想了。
這次有點劍拔弩張的對話最終不了了之。
在黎見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兩人已經不說話了。
都不想先開口,都不想先捅破那層紙。
宋離為了躲他直接跑去理科班跟江嶼他們一起吃飯,徒留黎見深和程君止大眼瞪小眼。
「他這兩天抽什麼風啊?」黎見深默不作聲地夾走程君止碗裡的魚肉。
程君止輕輕搖了搖頭。
「你倆吵架了?」
程君止又搖頭,隨後又點頭。
「到底怎麼了?給我弄的多彆扭。」
「沒事,吃飯吧。」
另一邊江嶼十分鄙夷地看著宋離挑剔食堂飯菜,「你他媽的不吃就爬行不行啊,擱這兒給我演什麼『深閨怨夫』呢?」
宋離竟意外地沒發火,身體坐直看著他似乎想說什麼,又軟下去嘆了口氣。
如此反覆三次之後,江嶼下了逐客令:「滾。」
江家是江瑜市搞房地產的,江瑜的唯二納稅特大戶,其中一個就是江氏集團。另一個當然就是宋離他家,搞上市融資那塊兒的,現在又涉獵了金融的方方面面。
兩家從小認識,但江嶼小時候在英國讀書,兩人沒相處過。後面因為老人家實在想念唯一的孫子,老年人嘛,有今日無來日的,就遂了老人心愿。初中就回了國,初三那年,爺爺走了,按理來說是要回英國的,但江嶼自己沒打算回去,估摸著那意思,高考完才會回英國。
所以兩人相處的時間其實就初中三年,因為高中江嶼學了理,宋離學了文。宋離的性取向一直不太明確,男的女的他好像都不喜歡,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總之一直對女生不太愛搭理就是了,直到江嶼一語道破真相:「宋離,你他媽的不會喜歡男的吧?」
許是再思想開明前,同性取向畢竟是少數,這種前性取向,還是給宋離幼小的心靈造成了不小影響。
幾乎是想都沒想,宋離就反駁他:「你在放什麼狗屁。」
宋離愛好文學,從小衣食無憂,自然也沒什麼負擔,就難免有些文青的清高,什麼情情愛愛,他認為庸俗至極。
在他們一眾公子哥愛男愛女的時候,他嗤之以鼻:「低俗。」
又再三跟江嶼強調,自己是無性戀,理想是文學和世界和平。
江嶼很不屑:「所以說你們這些半吊子文青多了,世界就要亂套。科學才是人類發展的原動力,你們一天天妄圖通過異想天開,靠嘴巴推動人類文明?做夢呢?」
不得不說江嶼這個理科生的評價是一針見血的,對多數現代酸儒來說,除了無病呻吟,把自己陷入永無止境的內耗中,並沒有任何意義。
但宋離只覺得他這滿腦子只有傅立葉高斯的理科生,狗屁不懂。
兩人在互相看不上又互相陷入暗自認可對方是跟自己同齡的難得的天才的惺惺相惜里,也就相處至今。
直到再遇程君止,宋離多次跟江嶼聊到這個轉學生的時候,江嶼問了一句,你怕不是喜歡人家吧?才真正讓宋離深思。
考慮兩天之後下定決心告訴了江嶼:「我應該不是無性戀,我是同性戀。」
江嶼:你媽的,我早知道了。
「你怎麼知道的?」
「從你第一次跟我講,有一個你特別想保護的但無力保護的小男生之後,就猜到了。」
許久不見,程君止和宋離都各自經歷了的生活,突兀的表白一定會適得其反,宋離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於是在相處一段時間之後,才決定展開追求程君止的計劃。
只不過還沒實施罷了。
在江嶼得知他幾句話把人嚇自閉了之後,十分無語的對他說:「你他媽那樣問,誰頂得住?」
宋離攤手,「那我有什麼辦法,總得捅破這層窗戶紙不是?」
「追求,追求你懂不懂?」又見一貫自詡智商18o往上的宋離提不起興的樣子,直接一擺手,「你狗屁不懂。」
宋離懷疑:「你會?」
「我會個球,我也沒追過人。不過投其所好懂不懂?追求一個人先讓他明白你的心意,做點人家喜歡的事情,刷刷存在感。」
宋離其實長了一張能一見鍾情的臉,但江嶼知道他的毒舌能直接把他打回原形,再漂亮的皮囊都沒用。
不爭氣的罵了他幾句,下了判斷:「等著日久生情吧。」
「我還要怎麼刷存在感?每天接送買飯陪伴,講題買水打視頻,陪吃陪聊陪遊戲,還得上演英雄救美,連人躺床上都是我照顧的,我們家阿姨都沒對我這樣過,還要怎樣才行?」
「nonono。」江嶼抓住了重點,打斷他,「這些都是行為,往好了說可以是對他不一樣的偏愛,往壞了說就是你宋離樂善好施活菩薩一個。」
「感情這種東西,感受不到就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