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是個被穿成篩子的世界,但林青瑜的想法也足夠另類。
韓秀蘭聞言竟附和道:「也是,就你這一身本事,養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子倒也不難。」
林青瑜:「……」
林青瑜豎起大拇指,無比佩服道:「阿娘,您可真開明!」
韓秀蘭瞬間變臉,一巴掌拍在林青瑜後背上,怒罵道:「開明個頭!還養小白臉子,你怎不上天去!」
第3章
林青瑜與阿娘最終還是沒能在養小白臉子的話題上達成共識。
韓秀蘭發愁糟心閨女的婚事,卻也只能安慰般猜測道:「你阿爹當初在通州運河邊兒上撿著的你,想來你親生父母多半是順天府人士,也怨不得你生得這般高挑。」
林青瑜垂眼不吭聲,韓秀蘭又繼續道:「你阿爹上個月護送貨物入京,算著日子也該返家了,這回說不得能打聽到一些消息來。」
林青瑜雙手環在阿娘腰間,臉埋在阿娘肚皮上,聲音悶悶道:「阿娘,都十五年過去了,也沒必要再打聽了麼。」
林青瑜上輩子不滿周歲父母就離異,從小跟著爺奶長大。
這輩子韓秀蘭夫妻都很疼她,多數時候甚至還越過了林青松去。
溫柔包容、正直可靠的韓秀蘭夫妻滿足了林青瑜對父母親情的所有幻想,對於親生父母,她其實並沒有多少期盼。
韓秀蘭卻不贊同,語重心長道:「若是有心拋棄倒也罷了,萬一是被迫分離呢?說不得他們還在別處時時記掛著你呢。」
林青瑜心口突然悶得透不過氣來,她是胎穿的,生而知之。
想著林宏山每回去京城都要探聽一番,她真的很想直接說,不會有親生父母記掛我的,因為他們都已經死了!
林青瑜打扮好出屋的時候,林青松也正好回來,身後跟著推了獨輪車的邱豐年。
邱豐年是邱阿公的大孫子,今年剛滿十七歲,身材敦實,麵皮黝黑。
少年郎偷瞄了一眼廂房門口的絕美小娘子,手腳頓時侷促起來,紅著臉哼哧道:「嬸子,阿公,叫、叫我來幫忙運豬。」
林青瑜十分無語,幼時一起玩耍還不分男女來著,大約是什麼時候開始,村裡的少年們就都不再跟她一塊玩耍了呢?
林青松和邱豐年將野豬抬上獨輪車時,林青瑜終於想起來。
大概是她快滿八歲那年吧!
林青瑜那時候還在努力扮演未成年兒童,積極熱情地參與石橋村崽子們的各種遊戲活動。
十歲的邱豐年提議玩山匪搶娘,扭扭捏捏地想讓林青瑜扮演娘。
林青瑜不同意,她想要扮演山匪,拎著阿爹給她做的木頭的短劍,霸道囂張地獨自占領了一個山頭。
還十分不講遊戲規則地將武紅英、周杏兒等七八名小娘,全搶了過來。
其它年歲不等的十來名皮小子攻上林青瑜的山頭,結果被她三兩下就通通撂趴在泥地上,領頭的邱豐年險些要哭出來。
有著成年人心智的林青瑜見此多少有些愧疚,便將四歲的胖仔林青松頭上插了朵粉桃花,硬塞給邱豐年當娘作為補償。
邱豐年那時也如現在這般,紅著臉哼哧道:「松哥兒是男娃,不能當娘。」
愛紅臉的黑皮少年從十三歲開始就跟著邱阿公跑船,肩背早已經練得十分厚實,臂膀上肌肉鼓鼓,推著兩百斤左右的野豬在碎石小道上走得穩穩噹噹。
韓秀蘭母女、姐弟三人跟在他身後。
一到河堤旁,就望見日頭下的凌波河上泊著一隻烏篷航船,邱阿公正等在那裡。
野豬被放在鋪了稻草的船板上,林青瑜和林青松姐弟跳上船去,韓秀蘭取了一小串銅板付了船資。
邱阿公撥前篙,邱豐年撥後篙,韓秀蘭吩咐姐弟倆「早去早回」的時候,爺孫倆已經點開了船。
竹竿在河堤石上一磕,航船就沿著河心順流而下,不需要使多大力氣搖櫓,便飛一般徑向韓家鎮前進了。
林青松跑去船尾處,跟邱豐年吹噓自己獵野豬時如何神勇,得了誇讚後,還假模假樣地自謙道:「也是運氣好,哈哈哈……」
笑完後,才心虛討好地沖他阿姐使眼色,希望她不要拆穿自己。
林青瑜懶得理會他,只坐在艙門口處,聽著船頭潺潺的激水聲,望著兩岸碧綠的秧田蠶豆地,自顧自想著心事。
*
旻朝國祚至今百餘年,高祖權略善戰,太宗任賢用能,仁宗勤政愛民。
大約是祖上積累過豐,到了第四代孝宗皇帝時,便走向了奇怪的道路。
孝宗治國疏懶懈怠,貪花好色倒極為勤勉,甚至還為此專門設立了尋芳司,任命宦官佞臣在大江南北為其搜羅美貌少女。
孝宗四十而薨,死因極不光彩,乃夜御九女腎衰而亡。
相較孝宗之荒淫,其子英宗皇帝便是另外一種極端。
英宗自小不近女色,只獨獨痴戀尚食局女官胡氏,並破例冊封其為貴妃,大力扶持提拔胡氏之父兄。
然而重情專一的英宗皇帝卻並不比他老子命長,三十六歲便亡於時疫不治。
英宗皇帝一生僅育有兩子,長子朱成憲乃貴妃胡氏所出,次子朱成宣乃英宗皇帝與胡氏吵嘴後,賭氣臨幸一宮婢所出,宮婢產後血崩而亡。
朱成憲十八歲登基,改年號為天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