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今秾小小声地红着脸把信念完了,末尾那句:“爹娘,我今生今世非秾秾不可,旁人不可插足!”她没好意思念出来,扔下信纸就回屋躲去了。
赵氏摇头叹气,她早知道这对小儿女的心思,怎么可能同意媒婆的提亲?
再说她虽家贫,心气确实不高,却也有自己的章法的,这些年秾秾如何待四儿的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的小儿子命苦,早产落了身子不足之症,常年挣扎在生死边缘,他生病之时,只要见了秾秾在身边,不管再难受也能露出笑脸,今秾又极为温柔耐心仔细,也只有她才能让瑜生的身子好起来。
她觉得秾儿天生就是来配四儿的,如果没有秾儿,她也不敢说四儿现在能够健康地去府城读书科考了。
富商的嫡千金如何?家财万贯又如何?抵得上现在四儿身子康健,无后顾之忧去追寻自己的理想吗?
那日,她不过是看秾秾没在屋里,以为她没听见,就不想把这事跟她说,免得她多想。
现下看,儿子会特意来信这般说,一定是秾儿知道了,儿子怕她多想生气,所以着急来信解释和叮嘱。
赵氏敲了今秾的房门。
见她脸颊还红着,笑问:“媒婆来那天,秾儿是不是听见了?”
今秾点了头,又摇头,“只听见一点。”
赵氏:“我不说是因为以为你不知,就不想多生事,以后遇着这种事,你只管开口问,别不好意思。”
“往后你和四儿成了婚,就要喊我娘的,这些年我也早把你当自己的儿媳看待,不用见外。”
赵氏平时蛮横霸道,鲜少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可见真心实意。
当晚,屋子里床上的小姑娘睡得极是香甜。
梦里一只小花猫,叼着一根香喷喷的大鸡腿,一个瘦弱的书生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这日今秾写好了话本子的开篇,准备拿去县城书铺,顺道去郭家看看有无生哥的新信时,路上被人拦了。
今秾早先在府城见识过富贵人家跋扈的,但那竺府的长辈倒还知点礼数,没太让晚辈过分,现下她碰见的这两人似是下人,来请她说主人家请她去坐坐。
她是在去郭家路上被拦的,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等这,问是哪家的,也不说,今秾不傻,自不愿意去。
那人就要来强拉她,幸而碰见郭家的一个老仆出来采买,因她时常进出郭家,那老仆认得她,连忙上前拦了,将她带回郭家。
到了郭家,郭梨一听此事,气坏了,怒得在桌边转来转去。
今秾无奈笑:“你倒比我还上火?”
郭梨叉着腰,气道:“你不知道,那户就是想将你未婚夫抢走的无耻人家!”
“我先前因担心你,特意回来找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是县令夫人的娘家,县令很赏识瑜生,总夸他读书有天赋,品行也好,将来定有大出息,何况学政知府也很赏识,来年乡试哪怕不过,再试一两届也定能过。”
“县令对瑜生这么赏识,这么肯定他的学问,县令夫人听了,就赶紧叫娘家先下手为强,反正最差也能是个秀才举人,最好说不定能中进士,当大官!”
见今秾还是没太大反应,只是坐着喝茶,郭梨一时不知什么好了,戳着她光洁的额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人家都要强抢你辛辛苦苦种好的大白菜了,你还淡定呢?”
今秾叹道:“自媒婆上门来那一天,我便已经有所预料,旁人如何做是旁人的,我只知自家事就行了,生哥不是那种人,自来待我坚定,大娘也已经与我将话说开,有何可担心的?”
郭梨坐下来灌了口茶,双手撑下巴,“咱好赖做自己,能管着自己,但只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耍花招。”
“今日来强行请你去的那俩就是他们家的下人,我让人去打听了,看哪个派人来的。”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今天在县城堵你,来次就能跑你们家去捣乱,秾秾你自己要当心点。”
今秾点点头,她觉得结亲是结善的,不是结仇的,且生哥是秀才功名在身,那户就算再想要结亲,也不会在明面上闹太难看,闹大了县令脸上也难看。
因怕回去路上出事,郭梨还是请自家的马夫送了今秾回家。
本以为只是小插曲,过了几日,果真如郭梨随口一说那样,有那户的下人来瑜家,丢下百两银子,说让她拿着银子解除跟瑜生的婚约,麻溜滚远些,别碍了他家小姐的姻缘。
今秾:“……”
赵氏虽然被百两银子晃了下眼睛,反应过来后,还是拿着扫帚将人打出门去了。
回神时拍拍胸脯,纳闷:“这还有上赶着送银子求嫁的?”
今秾叹道:“未必是那家小姐的意思,不过是那户大人想投机取巧,闺阁女子历来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哪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赵氏:“你倒是大度,人家都要来抢你未婚夫婿了,你还能想这儿?”
赵氏思来想去,觉得要么两个小儿女尽快成亲,要么把秾秾也送府城去,不然留在这儿,日后还会麻烦不断,那户人家在厉害还能追到府城去抢亲?
到时告到知府衙门,看县令乌纱帽还能保住不!
于是几日后,今秾包袱款款被迫上了去府城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