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意看着顾淮舟越走越近,心头生出了一阵恐惧,此时的他让自己想到了前世在火中看到的模样。
宁从言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这是他第一次从安知意身上感受到害怕的气息,下意识往前侧身而战,挡住了顾淮舟的目光。
但这样的小动作,哪里有用。从里面桌子到门口,也不过二十余步。
“安知意,你为何会跟一个陌生男子在这里?”顾淮舟此时连平时清冷的样子都不再装了,脸黑得如水一般,大声质问着安知意。
一些在吃饭的客人,听着一个女子和陌生男子在一起,不自觉都放下手里的筷子,围观起来。
“哟,真不要脸,这莫不是不守妇道被未婚夫婿逮到吧?”
“是啊,这两个少年郎看着都出众,怎么会和这样的姑娘搭上关系?”
……
霎时,不少人对着安知意指指点点。世人就是如此,只言片语便可以推测出一部大戏,尤其是对着女子,更是不遗余力往其身上泼脏水,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这些污蔑的话宛如利刃,足以杀死人。
耳畔传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将安知意的思绪拉回到上一世被顾淮舟所休弃的那一日。
身为探花郎的顾淮舟,在安知意生辰那一日,宴请宾客。世人看着,皆是探花郎对夫人的好。
实则是,他为了攀附权贵,威胁安知意身边的丫鬟,给她下药,在确定她昏迷后,再将特意从外边寻来的一个
声名狼藉的浪荡子送入房中。
一切准备就绪,再找个由头,带着安父安母和三五好友,上演一幕“撞破奸情”。
那男子本就是顾淮舟找来演戏的,看见众人进来,直接说了句“好妹妹,我改日再来”,便破窗而去。
而安知意药效未完全消失,看着神色茫然,整个人十分混沌。头上的发髻松散、原本精致的妆面也糊了、衣衫不整,只抱着锦被,滑稽又狼狈
面对顾淮舟的指责,安父的不信任与安母的悲痛,她方才回过神来。但已然百口莫辩,只涕泗横流,嘴里只不停地念叨着:“爹娘,我没有,我没有做不守妇道的事”“哥哥,我不认识这人,我不曾有负于你”。
可无一人相信她,就连丫鬟仆人都在指指点点。
说她生性放荡,已经有了如此好的夫君还不珍惜。
说她装模作样,平日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腌臜事。
……
安知意最终不堪千夫所指,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顾淮舟顶着众人同情的目光,与宾客致歉,将他们一一送走。
安父安母觉得教养女儿不当,才会让她变成如此模样,不仅自己颜面扫地,还连累养子被众人所耻笑。
“爹,娘,我不怪妹妹,许是我对她不够好,才让她被他人所蒙骗。”顾淮舟有些痛心地说道。“但,如今这一幕也有些好友看到了,怕是瞒不住的,这……”
安父知晓养子的意思,妻子被出墙,被堵在房中
。这怕是任何一个男子,也忍不下这口气的。养子说得委婉,不过是念着安家对他的养育之恩。
“淮舟,今日知意行为不检,让你受委屈了。”安父因着闺女的事儿对养子有愧,满脸歉意。
“知意刚刚说,她没有不守妇道。”安母了解女儿,也知道名节对于女子的重要性,免不得要争上一句。
“娘,我自是相信妹妹的。可如今不止我们家里的人看到,那些好友不说,还有些下人也会传出去的。”顾淮舟解释道。
“可……这无异于逼死知意啊,你可要救救你妹妹。”安母忍不住哭了出来。
顾淮舟见此,也流出了两滴泪,直直跪在安母的面前。“娘,不如我先写了休书,你和爹带着知意回松山县,那边离京城远,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事儿。等风波过了,再将你们接过来就好。”
“我是喜欢知意的,不管今日之事是真、是假,等风头过了,她仍旧是我顾淮舟的妻子。”
“既如此,不写休书也可以?”安母不是不相信养子,只是觉得女儿这般喜欢他,怕知晓被休想不开。
“娘,您也心疼心疼我吧。若不写休书,被今日看到的那些人知道了,还怎么会与孩儿相交。”顾淮舟此时已经有了不耐,他并非不想撕破脸,只不过,害怕安父安母在京城说出不该说的,影响前程。
“孩儿跟您保证,风头过了,一准接你们过来享福。”顾淮舟拉
着安母的胳膊,硬生生憋出了一滴泪。
“我宁可不享福,也不愿意让我的女儿背着污名。”安母格外果断。
“娘,难道您真的非要因为妹妹不守妇道,断送我的前程嘛?”顾淮舟终究是忍不住了。
“我虽不是您亲生的,可这些年来,也算是孝顺。哪怕妹妹如此粗鲁,我依然循你们的意,娶了她。如今,她自己做错了事儿,您还要让我也受着?”
“你……你且忘了,当初是你求着我们,要娶她的?”安母不信,养子怎么和换了个人一样。
“我若不求着你们,娶了她,你们会让我继续读书、考科举嘛?”顾淮舟眼中流露出不屑与愤恨,说的冠冕堂皇。
“你好好摸着你的良心,我和你爹待你不比知意差,你如今说这话,就是诛心!”安母气急。
“既然娘您也是要为我好,拿着休书,带着她回去躲上些时日,便是我不再娶她,你们打着我的旗号,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过日子,也是行的。”顾淮舟此时已经站直了身子,不再看安母,语气也十分冷漠。
“你明知,她只喜欢你!”
“别说了。既然淮舟已经有了打算,便写了休书吧。她娘,你去收拾行李。我们连夜走。”安父听到这里,已经明白养子的意思。这不仅是要休妻,还是要断了往来。
只不过,话说得体面而已。
“以后,这京城我们大抵也是不会来了。好好照顾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