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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悅是他的母親，他很清楚楊悅的性格，既然能夠相安無事，那就說明楊悅的想法已經在改變了。

6瑾接過水，潤了潤唇，背部的疼痛感還是很強，但長時間的持續不間斷卻好像已經提高了他的耐痛值，至少不像剛剛醒來時那麼受不了了。

在6瑾和楊悅說話的時候，林喬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6瑾，楊悅抬頭看她一眼，無聲嘆了口氣，「你，傷處理好了嗎？」

林喬一愣，下意識「啊」了一聲。

楊悅重複道：「膝蓋的傷，藥還沒上完吧？」

6瑾也看向林喬的膝蓋，這才發現那上面一半有藥一半沒藥，他抬眼看林喬，眸帶責怪。

林喬本想說沒事，但看到6瑾的目光，嘴裡的狡辯就被咽了下去，她沖6瑾撇撇嘴，然後對楊悅說：「我這就去弄。」

楊悅低著頭沖她擺擺手，似乎是一眼都不想看她。

林喬又看了6瑾一眼，這才走出病房。

林喬離開後，6瑾噗嗤一聲笑出來。

楊悅瞪他，「你現在又不疼了是不是？」

6瑾故意「嘶」了一聲，見楊悅面帶緊張，又迅說道：「媽，好疼啊，你能溫柔一點嗎？」

一聽這語氣，楊悅就知道6瑾是在裝樣子，她剛起了一半又坐了下去，沒好氣道：「非得讓你媽擔心是不是？」

6瑾碰了下楊悅的手，笑著說：「沒有，我這不是想讓你笑一笑，總是板著臉幹嘛？」

楊悅無奈，放下手中的東西，靠到椅背上，神情認真，「6瑾，我問你，你和林喬是怎麼回事？」

6瑾本來打算過段時間再和楊悅詳細談這個問題的，不過既然趕巧碰上了，那直接說也挺好的。

他輕輕彎唇，笑意溫柔繾綣，「媽，你已經猜到了不是嗎？」

楊悅看著6瑾的笑，突然陷入了回憶，6瑾其實是很愛笑的，不過他的笑容多數時都是一種禮節性的，溫和但少了幾分感情。這些年，她好像從沒見過6瑾露出這樣甜蜜的笑，好像他腦海中所想的事，所想的人，是他全部幸福愉悅的源頭。

年紀大了，楊悅已經忘記了年輕時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但此時看著自己的兒子，她好像又隱隱觸碰到了一點。

楊悅也牽起了唇角，笑容中似乎帶了幾分釋然，還夾雜了些許疼惜。

6瑾露出一點疑惑的表情。

楊悅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沉默許久後問了一句，「你怪媽媽嗎？」

這個問題有些突兀，跳過了中間無數個來回問答的步驟，6瑾愣了下神才反應過來楊悅的意思，眼神慢慢變得深邃複雜，難以分辨出其中的情緒。

「媽，我希望你幸福。」

最後，6瑾看著楊悅緩慢而堅定地說出了這句話。

楊悅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她轉過頭去擦眼淚。

6瑾握著她的手說：「媽，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都往前看行嗎？」

楊悅平復了一會兒情緒才轉過頭重看向6瑾，「兒子，媽對不起你，當初……」

「媽，」6瑾打斷她，「我們是母子，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如果說錯，誰又沒有呢？我也怪我自己當初太懦弱，不敢說出心裡的想法，媽，我不希望你自責，過去的事不是一個人的問題，它是各種事情疊加在一起最終釀成的意外，它已經發生了，就讓它留在過去吧。」

楊悅另一隻手也覆上6瑾的手背，輕輕拍了幾下，「好，都過去了。」

6瑾感激地看著楊悅，「媽，謝謝您。」

楊悅噗嗤一笑，「謝什麼？」

6瑾誠懇道：「我知道當初的意外你一直都放不下，如果不是因為我，這輩子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你也不用反覆想起，反覆思考，可現在我卻不斷翻開過去，讓您一遍遍回憶那些痛苦，甚至還讓您有了自責的情緒，是做兒子的不對。」

6瑾的想法就是楊悅之前的想法，可是她一直迴避著這段記憶又何嘗不是始終放不下、始終不肯面對事實的表現。

如今，雖然這段時間一直是痛苦難耐的，可也算是用短痛擺脫長痛了。

她眼中帶淚地笑著，「傻兒子，就像你說的，我們是母子，不用說這些，你希望我幸福，媽也希望你能幸福。放開手去做吧，媽會一直支持你的。」

「謝謝媽。」

林喬愣愣站在門外，淚水再次決堤。

她回來時剛要開門就聽到了楊悅在問他們的關係，手突然就固定在了門把手上，以至於站在這裡聽完了兩人的全部對話。

雖然很多話他們並沒有明說，但林喬也明白其中的深意，這次見楊悅太過突然，她整個人都系在6瑾身上，完全沒精力去思考和楊悅的關係，甚至在聽溫哲言說楊悅快到時也只是想不管楊悅說什麼都要留在6瑾身邊等她醒過來。

不過沒想到實際情況要好很多，至少她沒有遭到「驅逐」。

6瑾說過他會解決楊悅那邊的問題，林喬是既相信又懷疑的，信任是本能，懷疑是對自己沒有自信。她沒想到，6瑾竟然這麼快就做到了。

林喬雙手捂住自己的臉，身體順著病房門滑下，無聲哭泣著。

鍾振源和陳柯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隊裡除了6瑾受傷嚴重，還有幾個人也受傷了，再加上事故現場還有很多事情，早上接來楊悅之後，他們兩人就離開了，直到剛才接到醫院的電話說6瑾醒了，才趕緊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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