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微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一般,仰起头,几乎是无比信赖地看着他,说:“那时候我一不小心摔伤了,你给了我这条手帕。”
身边的覃庭和宋启铭的表情已经很不好了,他么看着顾穆宣,却见他伸手接过那条手帕。
或许是覃庭实在不愿意看着这些假惺惺的画面,他忽然喊了一句:“顾穆宣你真的记得吗?”
顾穆宣的指尖刚碰到陶微的手上的手帕,随后动作一滞,接着拿过来。
“我当然不记得。”
这句话一出,陶微的脸色顿时苍白,他微微张嘴,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看向他,带着惊疑。
顾穆宣将陶微的手帕握在手心,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说:“你还记得为什么你总是被推下游泳池吗?”
陶微的身子颤抖,不可置信地跌坐在椅子上,声音艰涩:“不是因为那群人吗?”
可惜陶微在说这句话时根本不敢直视顾穆宣,他有些紧张,紧张到竟然想要拿回那条手帕。
但这是无用功,顾穆宣猛地拽住陶微那秀气的手腕,语气冷硬:“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和你这样的人玩?凭你那一身肥肉?凭你那窝囊到极点的性格?”
陶微的脸色越来越白,唇瓣紧闭,可是那双眼睛却越来越雾蒙蒙,到最后竟然忍不住合上眼睛,眼泪悄悄落了出来。
“你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陶微忽然变得哀切起来,他的眼睫颤个不停,就像是四处翻飞无处可落脚的蝴蝶。
明明被顾穆宣桎梏住手腕,却拼命挣扎开,随后握住了顾穆宣的手,高于正常人的温度传递到了顾穆宣的手上。
“是不是他们叫你来骗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陶微那眼泪已经被自己逼回去了,可是眼角的眼泪并没有被抹掉,纤密浓长的睫毛已经被打湿了,那颗褐色的小痣不知为何变得分外明显。
站在一旁的覃庭忽然冷笑:“我们有必要骗你吗?你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不是吗?”
“不是的,”陶微颓然地摇头,带着满目的哀戚看向顾穆宣,手心中的温度在这一刻他们共有,“你是不是骗我?”
顾穆宣的表情忽然冷淡下来,既没有那平时温和的表象,也不是刚刚戳穿自己时的戏谑,他只是垂眸看着陶微。
纤细秀气的脖颈微微仰起,那双乱颤的眼睫暗示着主人不安的内心。顾穆宣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生哭起来是这样的。
忽然之间陶微握住自己的手上传来迟钝的痛意,竟然是因为陶微太过用力,那雪白肌肤上的一点红色转运珠硌到了他的手腕。
是钝钝的痛意。
“当然是真的。”顾穆宣没有任何动作,直白地说出了这句话。
陶微的呼吸忽然之间急促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穆宣,就像是自己心中信仰许久的东西猛地崩塌。
顾穆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反应,他默不作声地看向身后的两人,刹那间那一直拽住他的手力气忽然消失,就连那钝痛也消失不见。
兀的,顾穆宣有种这样的感觉,他在陶微心中那洁白无暇的形象就此崩塌,彻底露出了那黑心狰狞的面目,他隐藏在那些人身后的背影显露出来。
原本刚开始顾穆宣听到这个要求满不在乎甚至觉得有些无聊,但是他本来就是个坏人,那就捉弄捉弄。可到了现在,顾穆宣却有些古怪了。
“为什么要骗我呢?”
陶微的眼泪还在眼角,在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他几乎颓然,唇瓣陡然失色。
覃庭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忽然之间陶微晕了过去。
身子被在一旁的顾穆宣扶住,他终于注意到陶微身上那高于常人的温度。
他几乎是带着愠怒地质问道:“他发烧了你们不知道?”
覃庭和宋启铭的脸色一沉快速叫了司机要把人送到医院。
只是让覃庭不满的是,一路上这位顾穆宣倒是紧紧抱着陶微不撒手,就连他们想要帮忙都不肯。
医院还是顾穆宣回来之后第一次来,他并不熟悉流程,只能任由覃庭和宋启铭把陶微接过手中,带着往急诊去。
陶微一直昏迷不醒,他们不让进去。原本准备配合覃庭和宋启铭演出戏就准备离开的顾穆宣推到了别的邀约,一起守在了门口。
直到医生出来。
“他怎么样了?”倒是顾穆宣先开口。
出来的医生板着一张脸,说:“你们作为他的朋友怎么这么粗心?病人本来就发着烧,情绪变化太大,更何况,人对海鲜过敏,怎么现在还吃了海鲜?你们真的就不在意吗?”
霎时间,覃庭皱起眉头,忍不住问:“海鲜过敏?”
“对,很严重,到时候可别又误食。”
可只有在场的三个人知道,陶微并不是误食的,而是他们逼着他吃下去的。
这些欺凌了陶微十几年的人也会愧疚吗?陶微在计划时忍不住想,可是到了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陶微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听着外面的争吵。
当然会愧疚,尤其是这样的皮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