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医,也不知陛下?的眼疾养得如何了?”
“我们哥几个从前常进山里给镇上的大?夫找草药,要是?有用得上咱们的……”
“呸!哥你?说?什么话呢,哪能把?那大?夫和陆太医拿来作比!”
长生同样循着她目光看去,半晌,听?清他们围着那太医在追问些什么,却不由失笑?。
“眼疾?”
“明知魏弃生机尽丧,已无丝毫转圜,这一点,想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他问,“可你?还要用蹩脚的借口隐瞒……你?可想过届时两军对垒,谎言败露,要如何收场?”
“也许这就是?你?说?的,气数将尽罢。”沉沉平静道?。
然她脸上哪里有一丝一毫“气数将尽”的慌张?
“我从没想过这件事?可以一直瞒下?去,当我选择亲手了断这一切,让他做回魏弃的时候,我就知道?,于大?魏而言,我或许做了一件错事?。但我不可能将他视为一件杀人的工具……无论重来多少次,也永远不可能。长生,所?以,我方才在想,这是?不是?也是?你?说?的天意?呢?”
前世,她并没有活着看到北疆之战的结局,但是?大?魏的败相早已显露。
哪怕她不用自己的死?逼回魏骁,赵莽被?刺杀,赵家军与?朝廷离心,抗敌不力?,节节败退也是?事?实。
今生,魏弃几乎靠一己之力?,扛下?了魏国四方征伐的大?旗。
纵使穷兵黩武的骂名在身,也无法掩盖他之战功赫赫。如今“所?向披靡”的魏军,或许早都遗忘了,曾经对北燕束手无策、频频落败的屈辱。
可若没有魏弃,如今的魏军,究竟能否与?来势汹汹的北燕一战?
这一路来的狂风暴雪,骤雨连绵,冻死?冻伤的士兵无数。
他们还能士气高昂地撑到这里,无非是?因为打从心底里相信,上京一战,仍能重现绿洲城下?的奇迹。
可他们并不知道?。
这两个月来,与?她同榻而卧,交颈而眠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并不知道?。
是?她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让他像一个人而非杀人的工具,有尊严地死?去。
尽管因着炼胎之法的影响,他的身体始终没有腐化或衰败,保持着沉睡一般、平静安详的姿态。
可他的心再不会跳动了——她曾数过他身上留下?的伤疤,每一道?,都那样触目惊心。倘若他还“活”着,又?该活在怎样的痛苦里?
她不后悔自己亲手“杀”死?了魏弃,这是?她唯一能为他求得的解脱。
只是?,当长生将那残酷的未来赤裸裸揭露在她眼前,她才恍然惊觉:
属于阿史那珠与?祖潮生的“前车之鉴”也好,这段时日来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也罢。
【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