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两人都未再开口说话,仿佛这片刻的宁静能够治愈她们内心的阴霾。
“其实,我很羡慕你。”博尔济吉特氏斟酌再三,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马佳·思颖知道博尔济吉特氏近月有些心思抑郁,自那以后,她每次见到自己总是要躲着,去慈宁宫正殿也没有刚进宫那几月勤便。她只当小孩子到了青春期,总会有一些与原先不一样的行为动作,如今怕是将自己当成了知心姐姐。
见马佳·思颖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博尔济吉特氏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将心中所想讲了出来。
“不瞒你说,刚到慈宁宫时,我便见到了你这样相貌顶尖儿的人。我自诩在蒙古一众格格里都是拔尖儿的那个,没想到刚来大清就遇上了你这样的女子,于我而言自是有些许接受不了,所以后来才会对你
恶语相向。”
“在蒙古时,额吉早逝,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来大清前阿布再娶,又有了其他孩子。如今也只是形只影单,孤苦一人罢了。在草原时受尽尊敬,进了宫才明白,离开了家乡,我什么也不是,只是空有个蒙古格格的名声罢了。”
“而你不一样,你家中族人上进,如今加官进爵,往后的生活你也能顺风顺水,平安到老。”
马佳·思颖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许不对劲,本来可以理解博尔济吉特氏为何是如今这个性子,但后面的话语似是自己今日与众人的感情,皆是靠马佳氏一族作为纽带支撑起来一样,将自己这一年多所做的差事化为乌有。
也不能怪马佳·思颖敏感,在这宫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去猜想又没有背后的另一层意思,何况两人此前并不是很愉快。
“格格如今能想明白,安心在慈宁宫侍奉太皇太后,便是对往日行为的弥补,想必太皇太后是不会怪罪你的。臣女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单是臣女一人的造化,家中亲人如何臣女相信他们能够为大清鞠躬尽瘁。”
博尔济吉特氏见马佳·思颖有些生气,知道自己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面色羞愧,也没有脸面再留下来,“我知道不过几日你便要回马佳府了,算下来你也是我在大清的第一个朋友,如此便祝你心想事成。”
“臣女谢格格吉言,也祝格格万事如意。臣女有些
累了,就不留格格了,还望格格体谅。”
“也罢,我知道你对我今日的言行举止有过多的疑惑,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来同你讲这些,你就当我是突然想通了吧。今日家宴你也看到了,自我前去后,正殿的气氛变换的有多快,不用人说就能够感受到。皇上对我的态度也非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如今我若能安分呆在慈宁宫,尚能保留着蒙古格格的体面,若是一不小心再惹得不快。。。。。。罢了,你是他护着的人,又怎会有我这个烦恼。”
马佳·思颖还未反应过来博尔济吉特氏说的是谁,只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好生陌生。
还没等马佳·思颖回话,博尔济吉特氏又接着说:“今日谢思颖格格招待,我与格格闲聊了几句还望格格不要嫌我麻烦。宫中听得懂蒙语的人不多,你我又是同龄人,不免就多聊了一会。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扰思颖格格你休息了。”
博尔济吉特氏将要说完的话讲完后,便也没有理由再呆下去,只是出门前又转头说了句话,“思颖格格,今日过后,希望我们之间能重新开始。总会再相见的,只是不知道还能否和今日这般心平气和。”
马佳·思颖听得出来博尔济吉特氏话中有话,也明白她的意思。自己断然不会变成那些心思歹毒之人,只是她也不会是那盲目帮人的性子。
其实博尔济吉特氏与马佳·思颖的
境遇都差不多,只是,为家族利益而做贡献的人早该明白,自己的人生从此便不是自己一人能够左右的。只不过马佳·思颖比博尔济吉特氏好在家中亲人是真正的疼爱自己,将女儿比名利要看的重要的多。
哪有过于年龄的成熟稳重,都是看淡了生活,磨灭了那份儿干劲罢了。
马佳·思颖与博尔济吉特氏结束了这场莫名而又有些惆怅的对话,她望着屋内的器物,还有些不舍,这里她可是比在马佳府住的时间还要长。一个地方,住久了,住惯了,离开的时候总会有舍不得的情绪。
“奴才给马佳格格请安。”
一个声音打破了马佳·思颖对寝殿留恋的目光,只见梁九功带着几个人来到了西侧殿。
“梁总管请起,今日前来可有什么事情。”
送走了一尊大佛接着又来了一个,马佳·思颖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这用膳时刚见过,如今怎么都上赶着来西侧殿。
“皇上知晓今儿个是格格您的生辰后,念起之前您亲身照看慈和皇太后,特令奴才将生辰礼亲自给您送来。”梁九功招了招手,那几个端着木盒子的宫人向前一步,接着由梁九功将它们呈给了马佳·思颖。
“这都是上好的蜀锦,马上要入夏了,格格可裁制些夏季新衣。这边是一些金银首饰,皇上说,过几日格格您出宫,他公务繁忙,就不送格格了。”
玄烨如今也以十一,也要与女子避嫌。何况
马佳氏一族的热度还未平息下去,若自己当日与她有过多的接触,次日紫禁城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马佳·思颖回想起刚刚博尔济吉特氏最后的几句话,突然像是明白了那个“他”说的是谁。玄烨往日的一些行为也渐渐有了合适的说法,只是自己如今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这份感情她也只当玄烨是小孩子错把感谢当做了情谊,并没有过多的细想。
“劳梁总管替我给皇上道谢,思颖只是尽自己本分做了该做的事情罢了。”
“奴才还要回宫复命,就不打扰格格您休息了,奴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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