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梅和6红英填的都是都师范学校,两人的专业也相同,6德文和6明文两人的学校相同,专业不同,而另外两个考上大学是知青,不是都的学校,但也够高兴的了,连6建国都比平常好说话,开玩笑要薛花花请客。
要知道,去年参加高考的很多是下乡知青,或者教师,工人,6德文他们以农民的身份参加,真的是少之又少,薛花花也不扭捏,让6建国借几张桌子,就在猪场煮大锅饭给大家吃,她做人大方,决定好了就让6红英回家背粮食,顺便把过年没吃的猪头带过来。
村里住着几十户人家,家家人都不少,哪儿好意思只吃薛花花的,都喊家里的老大回家拿粮食,薛花花出多的,他们出少的,正好今年的猪还没抱回来,有锅给他们煮饭。
女人们帮着洗菜煮饭,男人们挨家挨户抬桌子搬凳子,几乎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出动了,猪头是生产队奖励她的,薛花花拿它炖了锅汤,炖了点晒干的竹笋,菌子,最后再煮粉条,而其他人送来的菜,能炒的就炒,不能炒的就煮,除了调味用得多点,其他都还好。
饶是这样,猪场内外也摆了满满当当的4o多桌,从中午忙到晚上,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出动才集体吃上了晚饭,明天要干活,谁都没喝酒,就围着桌子聊天,聊以前的生活,聊家里的孩子,聊自己老了后,孩子们则到处躲躲藏藏的玩游戏,这顿饭,直到半夜才算结束,碍于时间太多,好多人直接在猪场睡的,桌椅板凳都没收拾。
回到家里,东东趴在6德文肩上睡得打呼了,薛花花围着灶台转了半天,累得够呛,甩了甩酸疼的手,让他们倒壶里的开水洗脸洗脚,什么事明天再说,6德文把东东抱进房间,出来听薛花花和赵彩芝说话,薛花花说,“德文考上大学了,怎么也该和你爸妈说声,你看哪天叫德文跟你回去看看,他们不在的话就和队上的打声招呼。”
“不用了吧。”赵彩芝有些迟疑,不太想和娘家的人来往,不是她嫌贫爱富,而是心凉了,告诉他们又怎样,还不是开口闭口喊穷问你要粮食。
薛花花不强迫她,“那就和你两个妹子说声吧,别让人家觉得咱看不起人。”薛花花见过赵彩芝的两个妹妹,都是老实人,不喜欢占人便宜,回回来都给西西和东东捎东西,自己遇到困难却不怎么开口。
赵彩芝点了点头,又和薛花花说,“妈,我不想考大学了,以我的水平肯定考不上,还浪费时间。”
薛花花愣了下,回头看6德文也在,没说其他,“等德文他们读大学了再说。”她明白,赵彩芝是不想她太累了,今天村里就有人说,全部出去读大学,她要干活,还要带孩子,真有人欺负到头上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其实,哪儿有那么严重,猪场的活她已经做惯了,而西西和东东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全家人再辛苦几年,几年后就轻松了,见6德文杵在那不知道干啥,薛花花瞪他,“怎么着,要我给你端洗脸水是不是啊,你是考上大学了,但你要知道,没有彩芝帮你分担活,你哪儿有时间读书”
6德文连连点头,不敢反驳。
录取通知书是收到了,接下来还要准备很多材料,薛花花没插手,让他们自己忙活的,她则抓紧时间给他们做布鞋,总不能让他们穿草鞋去大学,为了做鞋子,她把自己还能穿的衣服都剪了,特地去公社买了新布料,6德文和6明文是黑色灯草绒布鞋,6红英的是小碎花,买布料时她多买了点,等有空了也给赵彩芝做双。
学费和住宿费不用家里出,薛花花没去过大学,需要什么也不知道,她问李雪梅,李雪梅跟着摇头,最后两人还是写信问的罗梦莹,脸盆,毛巾,被褥,搪瓷缸,四样就行了,家里的被褥都是旧的,且旧得颜色黄黑,薛花花挑了三床最好的出来,买新被套套上
尽管条件不好,薛花花还是尽力给他们准备的好的,比起他们,李雪梅的行李要多些,4人的东西满满当当装了4个箩筐,6德文和6明文挑着正好,别看她们走得风风光光,6明家里是吵了架的,刘云芳不肯放李雪梅走,除非让6明跟着去,否则李雪梅跟人跑了怎么办,刘云芳是真的不管了,天天坐在院坝外的石墩子上骂李雪梅,语言粗俗,难以入耳,小明听不懂,但知道不是好话,捡石头砸刘云芳,祖孙两关系是彻底僵了,见着她小明也不打招呼了,扭头就走。
他是不信刘云芳的话的,东哥说了,他妈是去读书学知识的,学了知识将来要干大事的,哪像刘云芳说的龌鹾。
读大学的走了,村里人议论了好多天,随着春种到来,大家也顾不得议论他们了,起早贪黑的开始干活,生产队出了大学生,大家伙干劲更足了,走到哪儿都挺把胸脯挺得直直的,薛花花鼓励赵彩芝继续读书,6红英和李雪梅去读书了,公社小学老师差人,6红英的教师岗位由赵彩芝顶了,这年代的工作是家里人能接替的,教师工资不高,胜在不用风吹日晒,考虑到赵彩芝没经验,让她教一年级,只带2个班,空闲时间多,复习完全不是问题。
不知是不是薛花花念叨多了,赵彩芝重新复习起来,去年夏天她才勉强学完高中课本,身边没有老师带,复习起来很吃力,薛花花让她把不懂的拿本子记下来问知青们,总有人知道答案的,而且,随着高考的恢复,知青房的气氛比以前融洽了很多,有什么课本,复习资料,大家乐意分享,就说她们家,6德文他们读书走了后,好多人来家里借他们以前考过的试题,薛花花乐于分享,留了份给赵彩芝剩下的全借出去了。
薛花花的做法让很多知青们心生感激,所以赵彩芝不懂的,大家伙乐意给她讲。
薛花花再次收到京都的信是五月里了,省里的领导下来视察工作,问她能不能去其他地方帮忙指导几句养猪的窍门,薛花花不想走,推荐了6建国,这几年6建国没少来猪场帮忙,怎么煮猪食,怎么割猪草,他都清楚,省里领导走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6红英的信。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每个月的补贴根本花不完,6红英聊了很多班里的事,6红英是班里年纪最小的,最大的比她大十多岁,她和李雪梅同个宿舍,有时候衣服鞋子都穿李雪梅的,让薛花花别担心,多鼓励赵彩芝读书,进了大学校园,会遇到很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交流多了,人的思想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赵彩芝一定一定要努力。
薛花花把她的信给赵彩芝看,西西和东东跟着凑热闹,东东握拳,“奶奶,以后我也要考大学,姑姑说学校里很多人骑自行车呢”东东指着信里写自行车的内容给薛花花看,薛花花好笑,“考考考,你以为嘴上说说就行了,你姑姑她们考大学多辛苦你也是看见了,你不努力的话可考不上。”
“我肯定努力。”东东继续看信的内容,看到6红英说学校的补贴花不完,问薛花花,“花不完咋不寄回来给我们呢”
“花不完也是你姑姑的,要寄喊你爸爸去。”
东东马上撇嘴了,他妈写的信就像老地主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完全没有重点,什么学校的澡堂啦,厕所啦,巴拉巴拉的都能写两页纸,幸亏他认识的字不多,要像他哥认识所有的字的话,光是看信都会看得崩溃,他直起身,和赵彩芝说,“妈,你好好看书,也考个大学试试。”
赵彩芝好笑,“大学不好考,光努力不行,天赋也很重要,对了,你今天的作业做了没”东东贪玩,好几次的家庭作业都是隔天早上写的,她们在桌边吃饭,他就狂写作业,不会的就问西西,这么下去,别说考大学,不留级就算好的了。
“写了写了,不信你问我哥,放学我在教室里写完了才回来的。”东东不喜欢跟着赵彩芝上学下学,都是赵彩芝走赵彩芝的,他走他的,他和小明他们一起。
赵彩芝看向西西,西西点头,“是写完了才回来的。”
两天后,6德文和6明文的信跟着到了,6明文学的农业专业,据他说,班里6o多人只有3个女生,都是结了婚的,本来薛花花有点担心他犯老毛病,知道这个情况算是松了口气,而6德文学的航天制造,班里1个女生都没有,两兄弟的关注点不同,6德文聊得更多的是本专业的知识,而6明文内容精彩得多,班里哪个同学谈对象了,哪个和家里媳妇离婚了,就没他不知道的,连隔壁宿舍的老鼠怀孕生了窝崽儿他都知道。
比起他们,赵彩芝还是更喜欢看6红英的信。
6建勋在外边时,薛花花经常给他写信,几个孩子都出去后,她反倒不怎么写信了,几个孩子,真要写信的话光是邮票都要花很多,想着将来西西和东东花钱的地儿还多,眼下还是能省则省吧,6德文他们在学校天天上课后就和同学们去玩,时间安排得紧凑没觉得有什么,对娱乐活动少得可怜的6建勋来说就不行了,两个多月没收到薛花花的信,他急得下巴都长痘痘了,天天去门口等邮递员,弄得守卫兵都跟着紧张起来。
6建勋年纪小,但在部队出了名的野性子,多野呢,除了罗慎没人震得住他的那种,要不是本领过硬,就他身上的处分,不知哪年哪月才升得上去呢。
看他这样,守卫兵怕出事,忙找罗慎打报告去了,罗慎收到消息出来,就看6建勋拦着邮递员的自行车不肯他离开,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瞪着别人,“老实说,你是不是把我的信弄丢了,都多久了,怎么可能还没我的信,你再给我找找,或者想想,是不是不小心给别人了”
经常跑这片地,都是老熟人了,邮递员哪做过那种事,不禁苦笑,“我的兄弟呢,我替你盯着呢,真没你的信,要有的话我连夜都会给你送过来,怎么可能弄丢嘛,你要不写信回老家问问,或许你老家人没给你写信”
6建勋顿时翻脸了,凶神恶煞的要扯对方衣服,罗慎看得头疼,喊他,“6建勋,干什么呢”
趁6建勋回头的功夫,邮递员赶紧骑上自行车走了,他真是怕了6建勋了,浑起来什么都怪他头上,他仔细找很多遍了,真没他的信。
现邮递员走了,6建勋脸拉得长长的,他不敢和罗慎吵,只好冲着远去的背影威胁,“明天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敢说我妈没给我写信,你是故意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呢。”
罗慎揉了揉额头,前几天在山里做实地演练,清晨才回来,本想好好休息会儿,结果他问6建勋,“婶子没写信会不会是什么事耽误了,眼下农忙,估计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罗慎这会儿脑袋胀得厉害,他就奇了怪了,同样是熬了几天几夜的人,6建勋咋还有精神跟人吵架。
想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6德文他们读书去了,家里就剩下薛花花和赵彩芝,哪儿忙得过来,他拍了拍皱巴巴的衣服,看罗慎似乎很痛苦的样子,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罗慎摇头,想说熬夜熬的,不待他张口,肩膀就多了只手臂,“不舒服请军医看看,别自己熬,年轻没啥,上了年纪就知道痛苦了。”
生产队的人爱说这句话,他以前没当回事,后来现部队的人有个伤风感冒都不找医生看,他说这话的次数才多了起来,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样,他身上稍微有哪儿不舒服绝对是马上要找医生看的,医生看了他才放心。
可以想象,在边境时,他和敌方的人打起来被刀划伤胳膊他喊得有多大声了,那会天快黑了,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他震耳欲聋的呐喊吓得对方直接愣住了,连还手都给忘了,硬是让处于劣势的6建勋给活捉了,那时的6建勋才是个小兵,而他是连长,可想而知人家的反应了。
抓了人不算,他倒在地上打滚,凄惨的声音让周围的战友以为他缺胳膊断腿了,回部队才现,他是所有人里受伤最轻的,右胳膊军装被划了很长的口子,约有3厘米的伤,军医打着手电筒才找到的,连血都没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