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掌柜见荷员外如此说,觉得再隐隐藏藏的显得不好,也有生隙。再者,昙掌柜受了那冤枉之灾,无处诉说,心中老是感到憋屈,也想将那冤屈与痛苦找人倾诉,一是宣泄自己心中的苦闷与委屈,二是表明自己的清白,让世人不要对自己产生误会。见荷员外这样追问,也就不再隐瞒,于是,叹了声气,道:“这事也都怪我贪念,若是没有那贪念之心,哪里还会惹上这份灾气?受这份罪孽?”
荷员外好奇的道:“此话怎讲?”
昙掌柜道:“别提了。说来惭愧。前些日我和管家去京都城进货,走到茅草盖驿站西的二十里洼时,车夫突然腹内急,便到路边的小树林里拉屎。拉完屎,她看见地上有两个死人,那死人脚前放着一锭银元宝,便捡了起来。晚上,我们在茅草盖驿站住宿时,她悄悄地拿出那锭银元宝来看,被管家瞧见,管家问明了原委,我们主仆三人连夜又返回到那小树林里,我得了一锭二十两的金元宝,管家得了一锭‘天宝元年’的百两金元宝,车夫则在死人身上搜到了一把金锁。谁知,当我们在京都城进完货后,管家为了确定那锭金元宝的真假,便偷偷地拿到银铺里鉴定。哪知那锭金元宝不仅是真的,而且还是国宝……”昙掌柜讲到这,长长地叹声气,停了下来。
荷员外听了,惊得两眼都直了。她羡慕不已,情不自禁地道:“有这等好事?那金元宝可是值老鼻子钱了。”
昙掌柜道:“出事就出在这金元宝上。因为是国宝,市面上没有,那银铺的人以为我们是盗贼,便悄悄报了官府,将我们三人捉拿去,认定我们是江洋大盗,小树林里的那俩死人是我们杀的,对我们一顿毒打,差点被打死,还判了我们死刑,押进大牢,只等杀头。”
荷员外惊愕地道:“会有这种事?”又追问道:“那后来如何?怎么又放了你们出来?”
昙掌柜叹息道:“前些日,新国王登了基,便赦免了我们。我们真是冤枉啊。”昙掌柜满腹的委屈。
荷员外忽然惊奇地道:“你刚才说什么?在茅草盖西二十里洼的小树林里看见了两个死人?”
昙掌柜叹息道:“正是。若不是那俩死人,我们也没这种事。那两个人真不是我们杀的,你说我们冤枉不冤枉?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荷员外一边听昙掌柜讲,一边思索。心想:这事怎么这么耳熟?可我是第一次听昙掌柜讲呀?忽然她想了起来:荷英救的那俩人,不就是从那二十里洼的一个小树林里拉来的吗?怎么这么巧?难道她们是一回事?这样一想,便问到:“昙掌柜,你是什么时候在那小树林里看见的死人?”
昙掌柜道:“十月十……一吧……”昙掌柜想了想,又肯定的道:“是,是十月十一,那日上午我们动的身,下午申时左右到的那小树林。”
荷员外又问:“昙掌柜,你们看见的那俩死人是怎么处理的?”
昙掌柜不好意思的道:“说来惭愧,我们拿了金银就赶忙回驿站了,没管她们的事。”
荷员外觉得越发地是一回事了,道:“昙掌柜,我村一个叫荷英的,好像也是在十月十一那日夜里,从二十里洼的一个树林里拉回来两个死人。这两个人特别怪,虽然是被刀剑穿透了胸,没有了一点气息,可就是不僵、不腐。又赶上这荷英信佛,便不舍不弃,不知请了多少回郎中,喂了多少药,无微不至地照料。可不管她怎么做,那两人就是与死人一样,不吃不喝,也不喘气,直到第七七四十九日,你猜怎么着?”荷员外讲得绘声绘色,神神道道的,让人听了都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昙老板听得入了神,见荷员外停住不讲了,急忙追问到:“怎么着了?”
荷员外用手一拍桌子,惊叹道:“真是不可思议,那两个人不吃不喝,也不喘气,直到第七七四十九日,他们竟然都活过来了……”
荷员外还没说完,昙掌柜就惊得忽地一下站起来,脱口道:“真的吗?!”
荷员外道:“我骗你做什么?她还是用我的马车去拉的呢,拉来后我的管家还到她家里亲眼看过。我嫌她用我的马车拉了死人,生了晦气,还让她赔了一两银子啦。这两人现在还住在荷英家里,活蹦乱跳的,我也亲眼见过。”转而又不好意思的道:“不瞒你说,我今日扯的布还有送给那荷英的呢,因为我在她作难的时候有点乘人之危。”
昙掌柜听了荷员外的话,越想越觉得那荷英救的两人,与自己主仆三人、在二十里洼的小树林里遇到的那两个人是一回事。不禁心中惊喜,暗自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爷开眼,让我昙花洗脱罪名。”情不自禁地道:“谢谢荷员外,你真是我的救星啊!”
荷员外以为昙掌柜是感谢她来看她,觉得她话说得太夸张了,赶忙谦辞道:“昙掌柜太过讲了……”
昙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兴奋,表达错了,赶忙哈哈一笑,自我圆场道:“荷员外,我是说,我遭了这倒霉之事,正想求一有功德之人给我去去晦气,不曾想,你荷员外无意之中就给我推荐了人,你不是我的救星是什么?”
经昙掌柜如此一说,荷员外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乐开了花。
昙掌柜心想:既然找到了真正的江洋大盗,就要赶快报告官府去抓,省得他们再跑了。要设法留住荷员外,不能让她提前回去,不然,她回去后要是把这事向那荷英一讲,肯定会被那两个人知道,他们不就跑了?自己怎么再洗清罪名?于是,又对荷员外道:“荷员外,你今日就别走了,在寒舍委屈一宿,明日,我与你一起去你村里,拜访那位荷姑姑去。”
荷员外心想:我送了你土特产,你也不说少收我点布钱,还让我带你去拜访荷仙,想得倒美。于是推辞道:“昙掌柜不必这样客气,我今日还是先回去,明日荷某恭候你光临便是。”
昙掌柜哪里肯放她回去?道:“荷员外,我自京都城回来,你是第一个来家里看我的,昙某不胜感激。也难得今日心情好,又有这机会,昙某便与员外畅饮一番,还求员外赏脸。”
荷员外还是第一次见昙掌柜这样豪爽地请她吃饭,很愿意留下来。可又一想:我买了你的布,又送了你土特产,你想用一顿饭打发我,你也太小气了吧。有其名曰请我一顿饭,可我能吃你多点?再说,一泡屎就拉没了,管什么用?于是,仍推辞道:“荷某感谢昙掌柜的美意。昙掌柜身体还未痊愈,需要歇息,不便长时间打扰。改日,等你康复了荷某再来与你畅饮。”
昙掌柜见留不住荷员外,便以开玩笑的口气激将她,道:“荷员外,难道你嫌昙某家舍贫寒,受了委屈不成?”
荷员忙道:“哪里,哪里。昙掌柜是一方富绅,我荷某怎能比得?”
昙掌柜接了荷员外的话,道:“既然员外不嫌弃,那就赏个光给昙某。再说,你买的布料我还没让伙计给你打折哪。”
昙掌柜的这句话才中了荷员外心怀,心中窃喜,暗自道:“这还差不多……”于是道:“恭敬不如从命。昙掌柜如此盛情、实在,我荷某再说走,就是不懂事理了。”
昙掌柜高兴地对身边的丫鬟道:“快快让伙计把荷员外的车马接家里来,再告诉厨上,准备宴席,晚上我要与员外一醉方休。”
二人各怀心思,哈哈大笑。
昙掌柜又让丫鬟叫来新管家文竹,道:“文管家,今日我宴请荷员外一行,晚上你也来作陪。”
文管家道:“小的听掌柜的吩咐。”
昙掌柜又道:“现在天还尚早,我行走不便,你陪荷员外一行先到茶馆里听听戏,乐呵乐呵。”
文管家道:“听掌柜的吩咐。”然后陪着笑脸对荷员外道:“荷员外,咱们去乐呵乐呵?”
荷员外也觉得就这样坐一下午确实乏味,便起身向昙掌柜拱手道:“荷某先告辞。”
昙掌柜连忙起身相送,直送出大门。见她们走远了,忙对丫鬟道:“快叫马车来。”
丫鬟赶忙跑进后院,让车夫赶了马车过来。昙掌柜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催促车夫直去县衙。
这正是:多年生意成朋友,各怀利益来应酬。忽然一日豪情表,切莫得意探因由。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