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二山和闻三河从地里下工,兄弟俩走在回家的田坎上各有所思。
闻二山想得是晚上多灌点白开水,自己少吃一点让弟弟们填饱肚子。从湖里捞东西总归不好,这都是属于集体的财产,被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闻三河琢磨着半夜带闻溪去地里偷两根玉米。不对,得给老四和老四媳妇也带一根,反正不能让二哥知道。
还没到家门口,闻二山被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叫住,闻三河心里不喜但又不好对孩子发作,只得说声自己先回去。
“爱弟,你咋来了?”
马爱弟可怜巴巴哭诉:“二山叔,俺娘说家里要揭不开锅了,她不好意思麻烦你,说你家粮食也不够吃,俺奶奶说没办法就把我送养出去,我不想被送走。”
乡下的送养是含蓄的说法。要么是给人当童养媳,名义上是收养的女儿;要么就是带去陌生地方丢了。
闻二山心里发苦,家里也没多少粮食,但他面上还是一副和蔼的模样。
“你放心,我来想办法,不会让你被你奶奶送养,你先回去。”
闻三河跟一阵风似的回家,进厨房拿着水瓢从水缸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灌进肚子里。
梁好看得目瞪口呆。
她提醒道:“生水会有细菌,当心肚子不舒服。”
闻三河打了个饱嗝,冲着弟妹憨笑,
“没事,从小喝到大的井水,干净着呢。”
闻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三哥,你回家没洗手就喝冷水抹嘴,小心腹泻。”
闻三河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讲究,下次我注意。”
闻溪在门口东张西望,迟迟看不到二哥的影子,他快要憋不住惊喜了。
他只得跑回厨房问三哥:“二哥怎么还没回来?”
闻三河想到就来气,
“二哥被马寡妇的闺女喊住了,不知道又是啥事,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梁好一脸好奇吃瓜的模样,闻岩给她塞了一把炒花生。
闻溪顿时泄气,还是不告诉二哥了,免得二哥又心软接济寡妇一家。
闻岩主动询问:“马寡妇是谁?跟二哥是什么关系?”
梁好假装不感兴趣,耳朵竖的老长,她把炒花生给闻溪分了一半,看他口水都快要滴在她手上了。
闻三河气哼哼:“二哥的相好呗,要我说就是蚂蝗,只会趴在二哥身上吸血,扯都扯不下来。”
闻溪在边上“咔呲咔呲”咬着炒花生,闻三河从他手上抢了几颗塞嘴里,一边吐壳,继续道,
“马寡妇把二哥拿捏的死死的,那边都跟他另一个家似的了。二哥把自己省下来的粮食全都给了马寡妇,养着马寡妇一家子。要是马寡妇成了二嫂我们也不说什么,偏偏她就吊着二哥,三年了也不松口改嫁。”
闻岩眉头微蹙:“对方为什么不愿意嫁?”
“马寡妇前些年死了男人,家里剩下两个娃儿跟她婆婆。她风评不太好,咱们大队也就二哥愿意娶她。虽说咱家条件差,起码比她家里情况好。人家每年都有新借口,反正就是不乐意嫁过来,但是还要扒着二哥吸血。”
梁好从闻岩身后探头:“二哥自己的想法呢?”
闻三河面露苦涩,仿佛想到了什么:“咱家男人多,饭量大,家里粮食都不够吃,哪有姑娘愿意嫁过来。二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知心的女人,我们总不能棒打鸳鸯不让他谈。”
闻岩记得上一世二哥四十多岁才结婚,孩子比他儿子还小岁,应该不是马寡妇。
马爱弟跟闻二山分开,没走几步遇到了弟弟。
“姐,你咋没把傻大个喊来家里?”
马爱弟萎靡不振:“他说他想办法,他那个脑子能想出来什么办法,还是让娘换个借口吧,万一他帮不上忙难道真要把我卖了吗?”
马有才迫不及待转移话题:“我今天看到瘸子跟他媳妇坐大队牛车从城里回来的,背了满满一背篓东西,说不定里面全都是肉!”
马爱弟咽下口水:“真的假的?我们快点过去,说不定能蹭上一顿饭。”
姐弟俩跑去闻家附近蹲着,等闻到肉香味就去敲门。他俩蹲的腿都麻了,瘸子都在门口泼洗脸水了,也没等到肉香味飘出来。
闻岩第一时间发现两个孩子在自家附近蹲守,他装作不经意回到院子。
梁好在院子里泡脚,仰头欣赏着广阔夜空的星星,她被闻岩的举动吸引,
“你在看什么呢?”
闻岩收回视线:“没什么,外面有两只小耗子。”
梁好吓了一跳,连忙擦脚进屋。
闻溪兴奋地从屋里跑出来,
“四哥,耗子在哪,咱家能加餐了!”
梁好没忍住扶着墙干呕,这小子真会恶心人,耗子那是能吃的吗!
闻二山跟弟弟在屋里面对面坐着,相比较院子里的鸡飞狗跳,屋里话题沉重。
“哥,咱们今晚全靠老四才能吃上白面馒头,你摸摸你鼓起来的肚子,这是老四在战场上拿命换回来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