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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页(第1页)

“皇妹,你还没睡?”

赢山王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还是吓了卫夕一跳。

“……还没。”她深吸一口气,从窗台上跳下来,拽了拽罗裙,“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赢山王张了张口,心里窝着的话还是不知从何说起。卫夕站在离他几步远的位置,一身月白的罗裙裹着瘦削的身体,看起来弱不经风。人已经到了这样一个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光宏帝的话他又怎么忍心给她说?

还是再等等吧……

赢山王心里苦闷,还不得不摆出一副笑脸,“没什么,哥哥只是来看看你。”他走上前将卫夕轻轻的拦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事,就不要在多想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自保,牧容那边才有救,这个道理想必你懂的。”

卫夕埋在他怀里,瓮声道:“我懂。”她知道她们势力有限,有些事必然是急不得,可一想到牧容可能在大理寺受苦,她的心里就会一揪一揪的发疼,生生叫她辗转发车。

“这边冷,到榻上躺着去罢。”赢山王扶着她的肩,将她领到床榻前,“这里是大华每年招待各国使臣的地方,罗列的东西都是些佳品。你看。”他将窗幔放下,“这是汨罗纱,西域汨罗国进献的特产。这一顶窗幔,如此之薄,里头可是足足用了七层纱。”

卫夕看了一眼他手中薄如蝉翼的米色细纱,还是被惊了一下。早在唐代,丝织品纺织业已经格外发达,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这名不见经传的西域小国看起来技艺更高一筹,那纱如同影子,淡淡的遮在手掌上,手心的纹路还清晰可见,竟然有七层之多!

瞧着卫夕被吸引了注意,不在那么压抑,赢山王勾唇一哂,起身为她介绍了起了房中珍宝。

卫夕也下了榻,跟着他一件件的摸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逐渐变得欢愉,直到,一个不速之客意外到来。

那人一身黑袍,头罩面纱,从窗外飞身而进,将一封书信放在圆桌上,对他们客气的行了一礼道,随后跃窗逃离。

二人顿时被惊呆了,卫夕手里的花瓶差点打翻在地。两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想起来查看书桌上的信笺。

无名无姓。

赢山王不禁皱起了眉头,走到窗前朝外一望,宫中灯火暗淡,四处漆黑,哪还能瞧见半个影子?

“奇怪了,这到底是谁。”他踅身,眼睛一怔,“皇妹,你怎么了?”

卫夕早已打开了信笺,眼仁儿正飞速在纸上扫过,像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消息,捏着信纸的手愈发颤抖。到最后,一颗泪珠从脸颊滑落,在信笺末尾的“容”字上晕开一朵墨花。

“皇妹,皇妹?你怎么了,这是谁写的信?”赢山王见她哭了,焦急的要看书信内容,谁知却被卫夕折了起来,放进了衣襟里。

赢山王一愣,“你怎么……”

“是牧容写给我的,不给你看。”卫夕抹掉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声音无甚喜怒。

“他写的……”赢山王眼眸里闪过一丝雀跃,牧容这小子的确有一手,深陷大狱还能派人送出亲笔书信,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他怎么样,可还好?有什么事要嘱咐……”

“哥哥。”卫夕直直的打断他,背过身去,沉默须臾才道:“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啊?”赢山王暗讶,收到情郎的来信难道不该兴奋吗,可她为何如此落寞?直觉告诉他这封信的内容有些不妙,瞧见卫夕的肩膀有些颤抖,他思量半天,还是没有忍心追问,沉沉的叹了口气,悄声离开。但他并没有走,而是趴在门外偷听。果不其然,屋里安静了一会,随后就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哭泣声,以及压抑的粗声喘息。

可恶……牧容这混小子,到底写了什么?

赢山王心疼他妹,气的直咬牙。

屋里的卫夕蹲在地上,埋头抱着膝盖,她也不知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只记得几句话——

“不要记挂,我还好。”

“夕儿,莫要等我了,我无力保护你了。”

“让赢山王爷为你请婚,一辈子安稳无忧,我也安心了。”

……

什么狗屁东西?!

分手信吗?!

“混蛋……大混蛋!”卫夕憋得受不了,活活将嘴唇咬了个大口子,满嘴都是血腥味。她不想哭,眼泪却不听使唤,决堤似的往下掉。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爱了,却不能爱到底。最最悲哀的莫过于此,你还爱着,他已经要离开了。

如今,她还爱着,为他盘算着以后,盘算着两人的将来。而他一纸书信打了退堂鼓,大手一挥让她离开……

他心安了。

她却心死了。

真让人沮丧。

不知不觉,外面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腾起一片泥土的芬芳。

两日后,君澄收到了赢山王的求救信,火速赶往荣华苑。信中说卫夕收到了牧容的书信,随后就不吃不喝,命在旦夕。

这也是他老早就预料到的,牧容的书信有两封,另外一封在他这里。信上,牧容要他好生照看卫夕,若赢山王向皇上请婚不成,那便让他迎娶卫夕,一生守护。他对卫夕的情谊,牧容还是心知肚明。想到这,君澄蹙着眉叹气,卫夕的脾气他也知道几分,铁定难过的茶饭不思,他也不知道牧容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从婢女手中接过饭匣后,他又听赢山王神经兮兮的絮叨好一会子,这才上了二楼。路上他一直在心里准备说辞,该怎么说服卫夕吃点东西,然而打开门时,眼前的情形又不像是赢山王说的那么惨烈,什么奄奄一息,什么绝食自残,完全没有——

卫夕站在硕大的铜镜前,用剪刀一点点的将罗裙剪到膝盖,乌黑如绸的秀发也被她剪短了,扎成了一束到肩头的马尾,清爽又精干。

听见开门声,她踅身一望,稍稍惊讶,“君澄……你怎么来了?”

“要……要吃点东西吗?”君澄愣了愣,抬起饭匣晃了晃。

“你来的正好,”卫夕将剪下来的碎布扔在地上,走到他身边朝他笑笑,“把你的绣春刀借我用用。”君澄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佩刀就被她熟练的解去了。

“卫夕,你要刀做什么?”君澄警觉而困惑的打量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眸依稀能看出黑眼圈来,白皙的面颊也有些消瘦,可她依然神采奕奕,将绣春刀系在腰间,整装待发模样俨然是要出去干架!

君澄越想越不对劲,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有些傻。卫夕拍拍他的肩膀,又替他整理好飞鱼服的曳撒,调侃道:“还能干什么,去找牧容那个龟孙算账呗!在古代犯了七出才能休妻,虽然我没过门,但我什么错误都没犯,他可不能说分手就分手。蹲监狱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个个儿还离婚啊?这样下去怎么创建和谐社会?这个牧容,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亏他还英明一世,真是糊涂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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