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光是想着,心中便觉得壮怀激烈。
看着杯中微微荡漾着的涟漪,岳飞轻声一笑,在酒意的催动下,有些恍惚地吟出了自己《满江红》中:“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宗泽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好诗!”顿了顿,又道,“好志气!”
岳飞笑而不答,只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二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聊,一直到月上中天。酒饮尽了便以茶替代,而闲聊的话题却是绵绵不绝,由是末了,反而一点一点恢复清醒。
宗泽道:“昨日官家宣我至御书房,就编制人马一事,相谈甚多,却是对我那奏折中的提议分外满意。”
岳飞望着窗外的明月树影,闻言只一颔首,没有说话。
宗泽又道:“我却不明白,如此好的提议,你为何不亲自上奏折对官家陈明,却要这般借我之手?”毕竟依照宋朝祖制,纵然是无品无级的平头百姓,也有给天子谏言的资格,更何况,岳飞日日就侍立在赵构周遭。
岳飞收回目光,却是分外豁达地看着他笑道:“我不过是个殿前司副都头,若是妄言军政,怕是为官家所不喜。在其位谋其政,此事自然还是由恩师提出,更为合适。”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二人已然熟络非常,直至以师徒相称。
“你的心思,我如何看不出?”宗泽不以为意地笑道,“不过是怕锋芒太盛,惹人怀疑罢了。”
岳飞微微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恩师。”
“年纪轻轻懂得收敛锋芒,实为难得。只不过,却也不要因此而错过了应有的机会才是。”宗泽又道,“我早看出你才能非凡,居于于区区的殿前司中实在多有埋没,该有更广阔的去处才是。”
“蒙恩师抬爱,”岳飞笑了一笑,转头再度看向繁星满布的天空,声音渐渐变得深沉,“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宗泽闻言,起初不禁一个挑眉,但很快却是捋了捋须发,赞许地微微一笑。
这个年轻人,再怎么藏拙,也终究掩盖不住心内那一腔傲气。
这傲气,也正是他所欣赏的。
近来岳飞发现,宫中同他搭腔的人似乎多了起来,其中不乏巴结奉承之辈。
起初他不解愿意为何,后来才隐约听闻,那日赵构专程为他请御医包扎伤口一事,已然在宫中传出了风声,旁人只以为赵构对这副都头多有看中,便变着法子想着与之相交。
岳飞对此只觉得有几分可笑,却也不以为意,处事作风一概如常。
在前世那样的经历之后,他自然不觉得赵构会对自己有任何偏袒,或者说,是宠信。于他而言,此刻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这日,他得了闲暇,一时兴起,便独自去了军营。
他想看看,自己那收编军队划分等级的提议,是否当真行之有效。
因为他此刻算得上是“官家身边的红人”,故而岳飞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便进了大营。
营中一派忙碌,虽算不上士气如何振奋,然而比起之前他自己参军时,在营中见到的景象,已然好上太多。
不远处,一堆人似乎是正在操练,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岳飞心生好奇,便踱步过去看个究竟。
及至走得近了,才知原是两人正在比试武艺。
其中偏高大的那一个人,手持一根长棍,舞得虎虎生风。仅仅数招,便将另一人打趴在地。
他将长棍立住,哈哈一笑,很快俯身将那人拉起。
朝周遭看了看,道:“还有没有谁要试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