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们之后稍远的一些地方,岳飞和韩世忠并辔而行。
韩世忠身子随着马匹微微的晃动着,因见赵构情绪不错,故而也十分放松。转过头,却见岳飞双手金握着缰绳,眉间却凝聚着一团雾气。
并且,他的目光一直如利刃一般,死死地盯着队伍最前面的那个背影。
他大概能猜得出岳飞的心思。
作为武将,最好的宿命自然应是征战沙场,马革裹尸。韩世忠也是如此。只不过,较之岳飞,他性子稍显豁达洒脱几分,最初虽也严词反对过赵构议和,但如今木已成舟,无可更改,但他也就渐渐地放下了几分。
再者,在朝中这么些时日,他也听到了风声。知道如自己和岳飞这样功勋卓著的武将,实则多少是有些为官家所忌惮的,若是再不懂得明哲保身,莫说是自己手中的兵,身上的官服,只怕连性命也难以保得住。
这样的想法说出去虽然多少有些失体面,却也着实是无奈之举。
只是显然,岳飞在这一点上,和他的想法是大相径庭的。韩世忠知道,这么些时日里,虽然并无战事,可是岳飞依旧每日清晨习武,但凡有空,便会去营中看看。
对于赵构的议和,他依旧有些耿耿于怀。
只是,同官家置气,又能有什么好处?
叹了口气,他压低了声音,唤了声“岳帅”。
岳飞收回神来,转头看他,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笑了笑。
韩世忠打马靠近了几分,低声劝他道:“今日官家难得出来狩猎,却还不忘叫上了你我,便说明心中对你我还是有几分倚重的。”他爱岳飞之才,不愿看他因为太过耿直而遭到不测,故而言下之意,便也是让他同自己这般,先行权宜之计,再作日后的考量。
岳飞并非听不明白他话中的暗示,只是,他只觉得自己心中的忧虑,韩世忠只怕不能明白。
赵构是怎样的人?他若是笃定了心思想要除掉一个人,只要对方明哲保身,便能逃过一劫么?
显然不是。
前世的自己,哪怕在最后手中已然没了兵权,却依旧被他诱骗至京,不置于死地,不罢休。
他便是这样的人。
而自己同赵构的关系,更是从扭曲开始,到如今变得更为扭曲,生生拧成了死结,无法解开。
只是这些,都是不足为旁人道的。
故而岳飞只依旧是笑,什么也没说。
赵构如今的体力已然大不如前,带着身后之人在林中策马了小半日,不过是打了几只兔子,射中了一只梅花鹿,便觉得四肢疲软,有气无力。
以秦桧为首的文官早已将一切布置好,在旁边等候着,待到赵构落了座,平复了几分气息,他便上前建议到,可以将余下的皇子和将军分成两拨,各自带领一些人马比赛狩猎,胜者再由赵构给予些许奖励。
赵构闻言微微扬眉,倒是觉得这提议不错。一来他知道有自己在场,身后的那波人定然是放不开手脚的,二来,让赵瑗和赵琢各带一队人马,也能借机考量考量他们的本事。
应允下来,便让内侍立刻通传下去。
很快,场上的大小武将被分成了两批,各为一个皇子所带领。岳飞和韩世忠自然是被分了开来,分别各自跟着赵瑗和赵琢,每一波人马共计十人。
皇帝射猎,这地点自然不会毫无布置,这小林子里原本便是着意放入了些许并不伤人的大小牲畜,供赵构射猎。其中难度稍稍大些的,也不过是一头提醒高大的雄鹿。
而此刻,这头雄鹿便成为了两队胜负的标准。先射下雄鹿者,为胜。
一声令下,两拨人马便各朝一方,驱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