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在其余人的欢呼下啊,他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转头看向岳飞。
而同样的,岳飞也因为这次的狩猎,让胸中原本冷却了太久的热血重新鲜活激荡了起来。触到赵瑗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点头。
二人相视,由衷一笑。
而就在不远处,赵构打马高坐,身形无声地隐于一棵古木之后。
他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可身后几名随从却能感到一种阴测测的气息,伴随着几分沉如泰山的压迫感,正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赵构用力攥着手中的缰绳,眼底寒芒四射。
刚才的每一幕,他都尽收眼底。虽然相隔甚远,他听不见岳飞和赵瑗说了什么,可方才二人齐心协力围攻雄鹿,岳飞适时从旁指点,以及最后二人那充满默契的对视。
君臣相得。
脑中忽然就浮现出这样的一个词。
以及,曾几何时,他和岳飞在御花园中比武的场景。那时候,岳飞一时失手伤了自己的脖颈,可他心中并没有半分恼怒。
他能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岳飞的双目是灿若星辰的。其中闪烁着的,是血性,是希冀,是壮志。
可这样的眼神,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如今,他看自己,克制的冷淡之中,是分明隐藏着恨意的。他清楚,他都清楚。
可是,直到刚才那一刻,当他重新看到岳飞对旁人露出那样明亮真挚的笑容时,赵构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他嫉妒得发狂。
什么君臣相得?!赵瑗远不是君,岳飞也不是他的臣!
过去他迟迟下不了决定,削去岳飞的兵权,便到底还是存了几分侥幸。以为自己对他尽可能地忍让宽容些许,他便会明白自己远没有表面那般决绝无情。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把二人此刻勉强维系住的关系,最后地推入深渊。
可如今,赵构忽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宁肯二人的关系就这般死死地僵持着,也绝不愿看到他对任何一个旁人,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对他而言,就是一种背叛。
几个月的疏离冷淡,并没有让他释怀。反而,越发加深了他心中占有的欲|望。
紧握住缰绳的手骤然松开,赵构一提马缰,不动声色地转了身。
扫了一眼身后的随从,淡定道:“回去。”
那话说得极为平淡,而那眼尾中却仿佛蕴藏了寒冰千尺,只一眼,便带着无穷冰冷的寒意。
那日射猎的结果,自然是赵瑗取胜。
赵构神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没有过多的欢喜,却也看不出什么其他的情绪。他取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把长弓交到了赵瑗的手中,眼中浮现出一点笑意。
低声道:“瑗儿骑射之术,已然大出父皇意料,朕心甚慰。”
赵瑗双手接过长弓,毕竟是少年心性,得了夸赞,面上当即浮现出几分难掩的喜色,忙道:“多谢父皇。”
而在他不远处的岳飞听闻赵构此话,猛然一惊,背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
霍然抬头看了过来,便恰好对上了赵构朝这边投来的目光。
眸子微微眯着,虽然在笑,可却是阴气逼人。
这样的神情,岳飞再明白不过。
果然……他还是什么都看到了么?
那日射猎后没多久,毫不意外地,赵构的军令便下到了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