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潜善人马于开封府北同宗泽人马汇合。岳飞在人群中,眼见着宗泽大喜过望,执着黄潜善的手边将他迎入帐中,而后者神情却多是无奈被迫之意。
不由得一声叹息。
宗泽通过十三次的连战连捷,引得四方来付,原本区区两千余人,加上如今的援兵,已有三万六千余人。虽然比起金军而言,仍是不足为敌,但论及破敌,总算是多了几分可能。
入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岳飞无心睡眠,便独自出了军帐,寻了个柴堆靠了,仰头抱手,一言不发地望着沉沉如幕的天色。
夜已深沉,却没有一刻安宁。不远处元帅主帐的灯却仍是亮着,不断地有大小将领进进出出,似是正在商议军情。在这汴梁告急的时刻,自然是军情如火,时有变数,不容得人有一刻的掉以轻心。
在这样的喧嚣之中,岳飞虚合着眼,似梦似醒。
再世为人,且重活在这样的此刻,他须得学会平复住原本耿介冲动,甚至带有几分轻狂蛮横的性子。诚然他需要尽快争取出头之日,以实现夙愿和抱负,但在合适的时机到来,他须得按压住内心的急躁澎湃的热血,静静地等待着。
迷迷糊糊地不知过了多久,岳飞被轻微的动静惊醒,转头一看,一人便就靠在自己身旁。
细看来,这人一身铠甲,却掩藏不住略嫌瘦削的身形;未着兜鍪,两鬓已然是明显可见的点点斑白。
竟正是宗泽本人。
岳飞起初禁不住一愣,随即倒也记起很快起身,意欲拱手行礼。
却被宗泽抬手拦住,道:“都这时候了,不必拘礼。”宋廷重文轻武,他虽是文官出身,性子却比不少武官都豪迈慷慨,而身为朝中坚定的主战派成员,他在行军作战一事上,也显现出了文人少有的硬朗骨气和热血风范。
这一点,曾深深地影响着初入军营的岳飞。
未料竟能在此刻骤见宗泽,岳飞惊喜之后,却也很快冷静下来。他在宗泽的示意下坐回原处,语气倒也镇定地道:“不知元帅深夜,为何会独坐在外?”
宗泽闻言,却笑道:“本帅还不曾问你,星夜为何不在自家帐中,反而来帐外睡眠?”
岳飞笑了笑,转头看向天幕道:“夜半无聊,出来看看这满天繁星。”
宗泽道:“看繁星?莫非你懂星宿之道?”
岳飞笑道:“若是懂,只怕便不会不慎睡去了。”
宗泽大笑起来,却也微微仰头,随着他的目光望向一望无垠的深沉黑夜,喃喃道:“听说这星宿中暗藏着命数的玄机,相星之人便只需看着哪颗星在何处,便可推得一人甚至一朝的命数。”摇头轻笑,“若命数当真能如此轻易地看清,又何须你我在沙场上抛头颅撒热血?”
听出他语中隐隐透出些许不得志之意,岳飞深知他孤军深入驰救汴梁所肩负的重重压力,心中隐有感触,便叹道:“命数如何,与其寄望于天命,倒不如凭借双手改变。”
宗泽闻言,转头看向面前的年轻的士兵,想起自己刚得到汴梁的最新消息,禁不住感慨道:“命数如何,与其观天而看,不如观心而测。”
军中一个区区小兵都知道应当如此,而那身在汴梁的天子,至此关头,却宁肯寄希望于法术,也不肯好好阻止力量抵抗金军。而他仅凭着几万人马,单方面又怎能轻易打破金军对开封的包围?
想到此,英雄不得志的苍凉感顿时溢满胸襟,禁不住又是一声低叹。
正此时,却听身旁的小兵道:“不知若元帅观心而测,以为天子命数如何,我大宋命数又将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香辣脆童鞋的火箭炮,感谢绍兴十一童鞋的地雷(一个天然虐的名字啊……),于是倍感“好像不能再偷懒了”这样的……
我争取日更……2千吧……挖鼻=,,=
ps今天去查了一下地图,发现把大名府的方位搞错了,所以现在应该是“南下勤王”不是“北上”,特此更正一下。然后皇帝的称呼应该是“官家”或者“陛下”,不是皇上啥的,一并改掉。(文盲属性暴露无遗……)
开头部分主要走励志(?)剧情,不会太多,等赵构很快当皇帝之后,jq就粗来了。
又ps《精忠岳飞》这张剧照真是要了我老命好吗嘤嘤嘤……>
☆、:汴梁陷落
【:汴梁陷落】
未料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兵竟骤然问出这样的话来,宗泽起初微微怔了一怔,然而他到底也非寻常之人,闻言不怒反笑道:“国之大事,你也敢这般妄论?”
“元帅提点得及是,为人臣下,军国大事自是不该妄论。”岳飞面不改色,拱手笑道,“只是不妄论,却并不代表心中别无所想。山河摇曳至此,臣以为,元帅这般精忠之人,自然不甘坐视颓丧之势。”
被此言稍稍戳中几分心事,宗泽没有回答,只是仰头看向漆黑无边的天幕,叹道:“只可惜凭我区区一人之力,又怎能回天?”
康王虽应了自己所请,派黄潜善率人马前来救援,只是那黄潜善为人圆滑懦弱,议事之时处处推诿,不愿轻易动用自己手中的人马。如此一来,虽有援兵,却根本无济于事。
他此番前来已是副帅之身,与宗泽平级,宗泽拿他并无办法,只能暗暗心焦如焚。夜半不能成眠,故而才这般独自来到帐外散心。
岳飞也深知黄潜善的为人,此刻见宗泽如此神色,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或许时至今日,无论是他和宗泽心中都深知,汴梁之围……凭借此刻的形式,若要解除,恐怕是难了。
然而最难却不知明知失败会来,而是明知会失败,却如何也不能放弃。岳飞知道,若是换了自己,也是宁肯死在沙场,也不愿半途而废的。
可是,前途是如此的渺茫,怨不得人难免心灰意冷。
他沉吟半晌,忽然道:“臣平素里闲来无事,便翻阅兵书,时有思量。素知元帅久历沙场,用兵如神,有一事想要讨教一二。”
“此处并非议事大帐,但讲无妨。”宗泽道,心内隐隐感到他这忽然而来的话题转变,不会是空穴来风。
“多谢元帅。”岳飞拱手,随即用脚踩平了面前的一块地面,又挑拣了两块碎石置于地面,大的在东南,小的在西北。随后他从地上执起一根树枝,在地面上游龙走凤般划着什么。
宗泽循着他的动作看去,眉间微挑,浮出一个浅淡却玩味笑意,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而这时岳飞道:“臣曾在一本野史兵书中看过这样一场战事,只道春秋吴越之争时,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回国后忍辱生计十载,终觅得良机,臣吴王夫差于黄池之盟离宫时,假借援兵叩开城门,一举破城。”
“确有此事。”借着昏暗的月色,宗泽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画下的草图上,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