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望舒忍着眼底层层滚滚的热意,低头吃小龙虾。
她知道她在明知故问,但是她不愿意再瞒着他任何事了。
十一点,天微微飘起初夏细雨。
两人准点解决了所有小龙虾,萧津渡取了一张红色钞票递给老板,说不用找了,完了就在老板惊讶的目光下被甘望舒拉着冒雨小跑穿过已经无人的小吃街。
跑到对面,他给她开了车门,再慢悠悠踱步回驾驶座。
甘望舒取了纸巾擦拭自己挂着水珠的手,等男人将车门阖上,顺便再抽两张给他擦手。
萧津渡说了句没事,但她还是给他擦着,他也就全程没再吱声儿,兀自启动车子,打转方向盘驶入雨幕中。
甘望舒收回手,纸巾捏在掌心,舒服地欣赏着雨夜,这样近乎完美的夜,让她有那么一瞬不想再回美国,不想再沾染集团的一分事务,不想再离开此刻陪伴她的人。
她都这样了,萧津渡自然已经泥足深陷,车子开得并不快,他真是爱极了这一个被主动需要的晚上,仿佛他们婚后的日常似的,他都开始做这种滔天大梦了。
这里离北郊不远,萧津渡今晚在甘望舒的意料之中下榻在了外婆家。
蓝银霜没想到她回来了,深夜见到她很是惊喜。
甘望舒说回来看父亲,不过,比起父亲,看她更开心。
蓝银霜被逗笑了,但更是心疼她为那工作为家里这样奔波,“去洗漱倒时差,休息休息吧。”
甘望舒本来也没打算在国内久待,回来前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如今确定了,更不会真的留下来接手公司,所以倒不倒时差的没关系。
第二天休息好后,她不疾不徐地去了医院,正大光明地探望一回父亲。
甘兴业语气很慈父地说要麻烦她回来看管公司了,说她四哥并不比她强,让她不要介意,好好工作,等他出院了再帮她分担。
他从头到尾并未曾提及“萧安”两个字,更别说“萧津渡”那个名儿了,好像昨晚他们一家三口的筹谋只是她的幻想。
所以甘望舒表面应了,实际上只是在国内待了三天,这三天里她故意操纵了一笔纽约公司里的项目涉嫌违规,被美方相关部门约谈,所以她就名正言顺地赶回去了。
这样一来,甘氏和萧安的事情,就牵扯不到她身上。
虽然本来萧津渡和她也不会因为这事出问题,她只是为了让他们失算,心急如焚罢了。
甘兴业自然无法明着对她表达不满,只是表示他身子日后不太行了,好言让她在事情处理结束后就立刻回去主持大局。
他不知道她人在国内还能去操纵美国的“事故”,以为是美国那边的人员失误。
他也不知道,甘望舒为了不回国,可以让那个事情怎么也处理不完。
但是她没回去的结果,就是甘氏对萧安的“掠夺”更是变本加厉起来,凡是和萧安有关的项目,所有,甘氏都要插一脚。
蓄意明显化了,萧安资本再没所谓也就不会再干坐着。
萧津渡基本每天都会找甘望舒,所以已经提了几次甘氏最近的疯魔。
“他们是不是有点病态了,一个设计师而已,有必要这么紧抓不放,居然不惜和萧安再次打交道。”
甘望舒说:“他们想让我跟你……闹不和。”
“闹不和?”萧津渡忽然在电话里笑了,“我跟你和过吗?”
“……”
“昨晚才说我整天上班正事不做一到公司就上微信。我还不是觉得你一个人在美国可怜兮兮的,老子一颗赤诚的心都成了驴肝肺了。”
“……”甘望舒躺在床上骂他,“不是在说甘氏吗?我们不应该同仇敌忾吗?你拐我这来干嘛啊。”
电话里的人直接有理有据地义愤填膺:“谁让你还不离职。还同仇敌忾,我再信你我这辈子吃不了几个菜,你就是个汉奸。”
“……”
“我都快气炸了你还不走,上次明明答应我的。怎么,准备糊弄我到八十岁,给我送完终再走啊?我不至于死不瞑目。”
“……”甘望舒耐着性子提醒他,“你这样对我,他们很开心哦。”
“我弄死他们,看谁开心。”
“……”
甘望舒看他真的生气,就脱口安抚他,“我已经离职了,批了,在交接。”
“真的?”
“别生气了。”
“哦。”
萧津渡这天就春风拂面地新仇旧恨回击了一次甘氏。
但就这一次,第二天,#甘氏萧安再度结仇#的话题就登上了北市所有的纸媒头条。
本来就众所周知井水不犯河水的不和,现在死灰复燃忽然针锋相对起来,全北市都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但都津津乐道看着热闹。
两个集团在能力方面势均力敌,以前没交集是因为方向完全不同,只要有心避开就完全无需去打交道,但是真要有关系也是随时有,要痛击对方易如反掌。
甘望舒当不知道,因为回美国的这段时间,表面上她在处理那庄被美约谈的事情,实际上她还考虑,再做点什么让她那位亲爱的四哥,让甘家,也自顾不暇一下。
近墨者黑,是他们切身教她,亲情不值一分钱,教她,人不为己一无所有,教她为了达到目的,必要时也可以手段龌龊。
回美国的第二十天,那日下班要回家,甘望舒听二哥说他去机场接了出差的嫂子回来,顺便接她下班,她就没有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