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现在放弃。没有工作的话压力不会那么大了,我还可以和你经常联系联系……”
萧津渡嘴角上扬。
甘望舒默默垂下脑袋喝粥。
萧津渡催促:“你继续说。”
“……”她说,“就是,现在如果离开甘氏,自然就没有工作了,我还是得出国的,这样也联系不到你了。”
“咱不用非要出国啊,你不想因为离开甘氏而和甘氏彻底闹翻,你想留一丝情面的话,咱换个城市工作不就行了?江南行不行?咱上江南去,哥哥三天两头去看你,我那边有房子,给你住。”
“……”
甘望舒觉得不行,在国内任一地方都不行,因为她不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可以跳槽到其他公司,只要她离开甘氏,不止同行业的人会知道,就连他,也会知道,甘氏的老板,甘望舒,离开了。
她只能出国,不可能在国内开一个公司去和甘氏打擂,她吃甘家饭长大的,她不会去做任何伤害甘家的事儿。
“离开甘氏我就不想在国内工作了。”
“也不是不能出国,但是我这不是就没有你音信了吗?”他一脸的惆怅。
甘望舒弱弱提醒:“我,我还拿不定主意呢,我是想让你给我拿个主意。”
“望舒。”萧津渡喝完了一碗粥,打开一侧的陶瓷盅,又盛了一碗,继续调味儿,边忙边说,“人一旦有了想法,接下来做什么都痛苦,都要朝那一侧倾斜。”
甘望舒举着勺子安静看着他,和他有条理的动作。
萧津渡:“因为你心里的不舒服不会自愈,除非后来被补偿,不然,就算没有越来越严重,但那道裂缝还是会时不时让你难受一下。
这时候,你每次难受你就会试图离开这个让你难受的地儿,人都是利己动物,我早就说了,人会下意识为自己找个舒服儿的地的。”
甘望舒没有反驳一个字。
萧津渡先放下自己的粥,取了一双公筷给她夹菜,“我理解你现在的犹豫不定,因为配重很强,你一下子放下,你怕回响太大,但是你才二十多呢,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个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不过你可以想想,你在未来几年,待在甘氏,能做到不再像现在这般,压力山大吗?你会好吗?”
甘望舒心里一空,怎么可能呢,她随时会被拉下来,老太太想让人上去。
“我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而且,甘氏人员也许有调动,我后面位置可能有点不高不低的。”
“那你就别犹豫了,你要知道,人年纪越小,能力也就越小,选择也就越容易被原谅,年轻气盛容易盖过一切,没人会责难,最多觉得你迟早后悔而已,所以你现在离开,啥事没有。”
“我怕我日后前途没有这么好,真的后悔。”
“你要是真想要钱,就不会这么为难了,你跟我说你想要什么?要甘氏这个职位带来的钱,与被困住的生活,还是要一份舒心自在的工作?平淡的自由身。”
甘望舒看着粥里色调张扬的配菜,叹息:“嗯。”
她就一个字,萧津渡就懂了。
他抬头对上她的波光粼粼的眼,说:“望舒,有底气一点,你应该跟我说,‘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标注:此句出自《世说新语·品藻》】
甘望舒眼一闪,眸光闪动,而灵魂却困在他的话里动弹不得。
“而我呢,”他眼底裹挟着北市寒冬里的霞光,飘着袅袅粥气,笑意荡漾,“我肯定是任何时候都支持你站在你这边的,你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我一早就说了哪怕你什么都没有了,我可以养你的,我多给蓝姨点伙食费,你在家啃老就行。”
“……”
甘望舒垂下眸,眼泪滚在粥里。
“傻瓜,吃饭,粥都凉了,我都吃两碗了。”他又给她夹点小菜。
“你这一碗才弄好。”她哭着指了指他的粥。
萧津渡笑了起来,瞧着她挂上泪珠的眼睫,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意有所指地说:“我在等你呢。”
甘望舒没有听出什么弦外之音,以为他在催她吃饭,她就抓紧时间吃。
一顿早饭,她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决定了,这甘氏集团她是真的不想要了,以前过普通日子的时候,觉得一辈子在西南跟着对她没什么感情的妈妈,没有前途,所以想来北市,但是北市能容纳她,甘氏不行,反正现在她已经毕业了,她离开甘氏也不会穷困潦倒过回之前的日子了。
只是她担心一个问题,老太太虽然嘴里总是一副随时能安排人上位取代她的样子,但是甘家明摆着只有她一个继承人了,大哥身子不行多年在休养生息,二哥在美国,有自己的科研事业,三哥早下了台被赶海外磨练,她走的话,只能是三哥再回来。
老太太可能没什么意见,毕竟那个孙子再差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只是她父亲未必会同意。
所以她要离开也不是自己一个选择能决定的,家里还是一大头。
“这儿好不好吃?”萧津渡饭后饮茶,问了句。
甘望舒点点头,“好吃。”大年初一吃一碗仿佛他给她做的粥,清甜可口香味扑鼻,非常好吃。
“外面也漂亮。”独门独户的小院里种着几颗梅花。
“以前回国,早上闲着没事儿我就喜欢和朋友来这,有时候也自己来,今年回国后还没时间来过呢。”
甘望舒点点头,看一眼他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张玫粉色的纸,在手里折来折去的把玩,“你是懂生活的。”
萧津渡看着纸,笑了声。
见她一直在看院里的梅花,萧津渡说:“这院儿里的是宫粉梅,算是梅花里开得最不错的,色调浓丽,雍容,花开得密,有点牡丹的味儿。”
甘望舒双手捧杯一边品茶一边听他说,觉得他不愧是应了之前那句“土生土长”的话,他真对得起在这生活的十几年,反倒她连梅花品种都认不全。
她偷瞄他一眼。
萧津渡玩着手里的纸还给她抓到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