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护送您回宫。”
叶海亚身边,全副武装的亲信泰维多轻声说道,上前一步,挡在哈里身前。
的黎波里之战结束后,叶海亚的核心军事力量几乎损失殆尽,费尽心思建立起的新军只逃回不到一千人,现在的城中守军大多为本地豪强的私兵和临时招募的民兵,后者战斗力低下,前者忠诚度可疑。
刚刚难的,便是本地豪强的私兵,很显然,这些既得利益者已经在长久的战争中耗干了耐心,不准备继续陪叶海亚打这一场已经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浑浑噩噩的叶海亚被亲兵们夹在中间,送回王宫,卸下厚重的铠甲,独自坐在冰冷的王座上,对着冷清的宫廷。
他呼叫着侍女和宦官,却无人应答。
他苦笑连连,挑起烛台,去地下室取回几瓶淡酒,又坐回孤独的王位。
他自酌自饮,很快微醺。
遥想当年,他跟在祖父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将这个破碎的王朝拉回正轨,看着他东征西讨,看着他倒在远征的路上。
遥想当年,他年少登基,迅平定都乱局,吸纳流民,鼓励农桑,大力展商业,使突尼斯很快摆脱了混乱,恢复了繁荣。
那时的他,浑身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儿,风的少年意气仿佛能刺破天际。
可今天,短短十几年之后,局势崩坏至此,头半白的他只能独坐幽宫,困守孤城。
摆在他面前的,似乎是一条不归之路。
投降?先不说尊严问题,城外的伊萨克皇帝占据了绝对主动权,失去了军民的他只能沦为鱼肉,任其左右。
逃跑?城中的几大势力恐怕早就对王宫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拿他的人头换取新统治者的青睐。
“陛下,密探回报,城中的几个奴隶商人似乎搭上了希腊皇帝的线,通过密港与其保持联络,今天的兵变背后或许就有着他们的影子,您不可不防……”
脚步声响起,忠心耿耿的泰维多披甲持刀,急匆匆前来汇报。
叶海亚像是没听到似的,半仰着头,眼神空洞。
“陛下?”
“泰维多,我们还有多少人?”
“新军七百人,亲卫队一百人,他们都受您大恩,绝对忠诚。”
叶海亚点点头,看向泰维多。
“有件事情,拜托你去做。”
“您吩咐。”
“在围城之前,我曾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和襁褓中的儿子送出城外,现在应该已经抵达科孚岛,威尼斯人的地盘。”
“你现在去府库,金钱,书籍,珠宝,能拿多少拿多少,赶在基督徒进城之前,通过你自己的关系离开城市,找到我的孩子们。”
“请伱带着我的儿子前往奥斯曼帝国定居,更名改姓,将其抚养长大,能够过上一个富家翁的生活就好。”
叶海亚盯着泰维多,通红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祈求。
“遵命,但陛下,您……”
泰维多似乎明白了什么,挪不动步子。
“在你前往府库之前,还有最后一条命令。”
“做完这一切之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奴隶,你,自由了。”
叶海亚微笑着将府库的钥匙和泰维多的奴隶契约交给他,静静等着他的答复。
“您说。”
叶海亚望向微蒙的天空,咪起双眼,等待着黎明。
“替我披甲。”
……
红日初升,黎明的第一道光束洒满人间,照亮狰狞的炮口,残败的城墙和萧瑟的街道。
苍凉的号角再度吹响,攻城营地忙碌起来,大军尽出。
以撒端坐马上,胸前的银色盔甲映着朝阳,盔甲上的双头鹰徽在阳光下展翅飞翔。
亲兵将紫色的披风系在他的肩上,双膝下跪,奉上象征着罗马帝国最高权力的鹰杖。
以撒接过权杖,感受着冰凉的质感,向前挥动。
“万岁!”
士兵高呼,声音响彻天地。
大军列阵而前,准备给予突尼斯城最后一击。
在以撒的布局之下,哈夫斯王朝在战争开始前就处于战略上的绝对劣势,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