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聽巷口的李大娘說道秋城是一處繁華的地方,到了那的人多少沾染些花花腸子。
院中坐著的那人剛從秋城上了初中回來,會不會也多少受了秋城的薰陶?
尤其是,有沒有女朋友、他有了女朋友會不會不和自己做朋友了……
鴻雁按下心中的好奇與怪異,偏偏不喊那人的名字,只將手中的小石子捏起一顆,精準地扔到了院中的樹幹上發出撞擊的聲音。
那人頓了頓筆,又接著寫寫畫畫,根本不理院牆上掛著的人。
鴻雁不滿地撇了一下嘴,索性將那一把小石子控制著力道全都扔了進去。一時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勢要引起那人的注意,未果。
生生耗了一分鐘,終是鴻雁沉不住敗下陣來,賭氣道:「甘之南!你為什麼不理我?」
甘之南手沒停頓,邊寫邊回道:「作業沒寫完。」
鴻雁聞言惡狠狠地看了一眼甘之南手下的那張卷子,恨不得給它揚了。他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看都不看我?」
還未等甘之南接話,他想到了什麼,炫耀似的說道:「你是不是擔心小爺比你竄的高,你瞧了我會自卑?」
甘之南不慌不忙地將最後一道題寫完,擱下筆後慢慢地偏過頭去,順便伸出手在額頭上遮住落日的陽光,默默地看了鴻雁一會兒後道:「因為光會刺眼。」
聽此,鴻雁回頭瞧了一眼差點沒被晃瞎,他扯了扯嘴角,灰溜溜地從院牆上跳下來,隔著厚重的磚石問道:「你小姨什麼時候來?」
隔著一堵牆,鴻雁的聲音顯得悶悶的,甘之南不知為何從對方的話中感受到一絲不開心,他不明所以地低了低頭,地上散落的小石子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
「她最近要忙一些,來的時候大都快凌晨。」
甘之南話音剛落,鴻雁已經推門進來了,他聽後眼睛瞪大,不可思議地提高聲音道:「凌晨?」
「她既不捨得繳水電費讓你自己做飯,又不肯給你零花錢,就讓你每天這麼幹等著她送飯?」
鴻雁沒等他接話,幾步走過去一把將人拽了起來,氣勢很足地說道:「走,跟我回家。老趙今日買了幾兩肉回來,炒菜可香了。」
他剛要走,卻被手裡拽著的甘之南強行留在了原地。
鴻雁轉過身去,面前的男生將將比自己高了一寸,鴻雁看他屹立不動、嘴唇緊抿就知道今日是帶不走他了。
鴻雁試圖再掙扎幾下,到最後連甘之南的腕子都拽紅了,兩個人卻還在原地不動。他卸下勁兒了,鬆開了對方的手。
鴻雁看了幾眼甘之南那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就來氣,忍不住肚子裡的火就開口道:「怎地?三年未見,老鄰居吃頓飯還去不得了?」
「偏要等她那又涼又難吃的飯?」
他見甘之南還點了點頭,差點堵著一口氣沒上來,瞪了對方一眼,扭頭就走了,生了鏽的大鐵門獨自承受了這份氣,被鴻雁猛地扇了回去,撞到院牆又彈了回來。
甘之南看著那扇鐵門晃晃悠悠來回搖擺直到它完全停下才收回了目光,他剛坐下準備收起寫完的作業,餘光瞥見了地上的小石子。
他只覺得腦袋裡空空的,再反應過來時已然在撿最後一顆小石子了。
甘之南看著手中一把無甚特點的小石子,怔愣了一下,隨後將它們撒在了樹幹周圍,灰撲撲的石子滾了一圈土更不起眼了。
「嘭」的一聲,好不容易歸於平靜的鐵門又被那索命的主一腳踹開。
甘之南抬眼看去,方才氣勢沖沖離開的人如今風風火火地回來,手中多了一盤熱氣騰騰的吃食。
又是「嘭」的一聲,鴻雁將剛炸好的小酥肉放到了石桌上,毫不客氣地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他掃了一眼白花花的卷子,報復性地用油兮兮的手將那些作業攏成一團放到自己的膝上。
他從盤子裡徒手撈起一條小酥肉,斜了一眼傻站著的甘之南,蠻橫地說道:「別逼小爺塞你嘴裡。」
甘之南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坐到了鴻雁的旁邊,捏起一條緩慢地塞進嘴裡,時不時地看著他手中自己那些遭了殃的卷子。
游城一高每一屆一共十個班,前八個是理科班,後兩個是文科班,學習好的按照從一到八或九十的順序排布。
鴻雁大眼一瞧就看到了卷子上的「高一1班」,了解到甘之南選了理科,成績還不賴。
鴻雁沒吃幾條就停了手,抬頭看向對面的人,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回來了為什麼不找我?」
「今天剛辦好轉學。」
沒想到他又拐到了這種問題上,甘之南想了想說道:「九班在四樓……」
鴻雁聽他輕言輕語,以為他說的這番話的意思是不確定在不在四樓,剛要開口就被甘之南堵了回去。
「四樓太高了,上去浪費時間。」
聞言,鴻雁一時語塞,看他一副認真的表情又只好壓抑自己想要罵人的想法。
轉念一想,甘之南今日才到就知道他人在九班,看來是專門關心過自己。
鴻雁用這樣的話安慰了自己後,心情不免轉晴,就連堵著的氣也順了幾分。
他裝作才發現這個問題,不經意間問道:「你居然知道我在九班?」
甘之南從書包中扯了幾張衛生紙分給鴻雁一些後點了點頭,認真地回想道:「今日班主任喊我去辦公室領書,模模糊糊聽見有老師喊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