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这套房子是秦深母亲出国头一年送给他的,她跟现任丈夫出国已经十多年了,秦深从没住过一天。倒扯不上怨恨什么的,只是他性子惫懒,回国后忙公司,一多半时间都住在公司里。
市区三套房子,秦深挑了这套搬来,只是因为这套离有时家最近。
秦深越发觉得自己疏忽大意,每天有时浪费在往返途中的时间得有四五个钟头,一直坐在车上,她的膝盖怕是受不了,偏偏没跟他抱怨过一句。
前天刚有了决定,短短一天,这里家具已经焕然一新了。孙尧办事利落,唯一让秦深稍稍不满的是买的家具是他惯用的铁灰色,有种冷冰冰的仪式感,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不过很快会有的。
秦深望着不远处的小区幼儿园,很是愉悦地想。
孙尧和司机两人一趟趟往楼上搬东西,心中腹诽:别人搬家得找个搬家公司哼哧哼哧弄两卡车,秦先生呢?提上笔记本就能走,特意吩咐要他们带上的只有猫窝、猫盆、猫厕所、猫爬架。
两米高的豪华猫爬架得拆卸成板子一块一块带过来,又不是多贵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毛病。
他把这腹诽的话一说,司机老安笑了:“这你就不懂了,猫吧这玩意认生,用惯了的东西你给它换了,它会不高兴的。”
秦深坐在沙发上,对着猫爬架的组装图一块一块认认真真地组装,孙尧看他一人弄得慢,刚搬来个小凳坐旁边,就见秦深冲他摆摆手,漫不经心来了句:“你别碰,你身上有生人的味儿。”
孙尧:“……”
得,老板您自个儿来。
他坐在一边端着杯水,看着秦深拆了装装了拆的,堂堂公司副董被这么个组装爬架弄得焦头烂额。孙尧一个劲儿地笑。
秦深也不恼,手上动作慢了些,抬眼问他:“笑什么?”
孙尧忍笑:“想起当初追我媳妇的时候了。那时候刚读完书,两人都穷,她爸妈原本不同意我们,眼瞅着就要凉了。当时她家里养着只大狼狗,我拿着木板锯子折腾了好几天,钉了个狗屋出来,弄得满手木刺。她爸妈挺高兴,说小伙子吃苦耐劳,就同意我们在一块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提起二十年前的事眼里仍有光。孙尧感慨:“现在想想,那时候挺矫情的。”
矫情。
秦深不待见这词,可看着一地乱七八糟的,他也想笑。可见追姑娘这事,与时代从来没有关系。
亏他以前多少年冷静自持,这会儿竟也有了想犯矫情的人。
但不行,还得耐着性子等等。
何有时比平时晚起了一个钟头,九点半出了门。虽然秦先生新家离她的路程不远,走着去都用不了半钟头,她还是早早出了门,怕自己头回来找不到地方。
想着怎么说也是乔迁之喜,路过景鑫瓷的时候,何有时脚步一顿,拐了个弯进去了。
店面挺大,红木货架却摆得宽松。老板是个中年人,坐在窗下吹一支陶埙,吹得断断续续,时高时低,看样子也是初学。
见客人来了,也没上前招待,这份怠慢反倒让何有时觉得安心。
她用心看了一圈,可惜于茶具半点不通,看不出名堂。老板也瞧出她是外行,放下手中陶埙,把人往平价的那边引。
“就这套吧。”何有时没跟着过去,在标价最高的那一排货架上,挑了最合眼缘的一套青瓷茶具。
连茶盘带壶装进礼盒,沉甸甸地重得厉害。老板见她胳膊细人瘦的,腿又不方便,笑着问:“姑娘住附近?我叫个人给你送上楼吧。”
何有时摇摇头谢过他好意,出了门按着手机上的定位找过去。她出门次数不多,步行导航却用得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