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担心,只要南方的军报一日未到大都,我董家就会安全一日。”姜秋阳勃然变色后不知所措的时候,董瀚轻轻叹息一声。
尽管久居上位的老人,早已经看淡了这些风雨。但是董家不仅仅是一个人!
董瀚膝下无子,兄弟早年随董家军征战时多殒命沙场。子侄辈出彩的人物,就只有一名被称为千里驹的董先。
谁知道造化弄人,就在董瀚以为自己叔侄两人,将要为汉民开辟出一条活路的时候。却早早的传来了和自己政见相合的侄儿的死讯!
董家失去了董先,犹如府宅失去了栋梁,而且还是最重要的那一根。失去了董先就意味着董家已经没有了兼济天下汉民的机会了。意味着自己在朝堂之上的最大依仗已经轰然倒下了。
自己还有什么实力再去和那帮北凉的权贵们相争呢?
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促使一向沉稳的侄儿行如此冒险之举,以至于葬身孤岛?老人想不明白,但造成的一切后果也只剩下董瀚一人来承担了。
至于董家,如今的董瀚就代表了整个董家!
“可知军报使者何时能到大都?”董瀚转过身来,一字一句的问道。
听到老人无奈的叹息,姜秋阳心内一紧。南方军报乃是八百里加急!想来第三拨的快马两天后也就要到达了吧。还好自己几人,在过江之前,一路截杀了两批的信使。不然怕是消息早就传到了大可汗的王帐前了。
“以八百里加急的度估计,第三批信使两日后就能到达。”姜秋阳略微估算了一下军报的传输度,回答道。
“两日么?”董瀚闻言,自语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董家已经如此,老夫有一事拜托。事成之后,你们便自动脱离奴籍,还归自由之身。”
“小人两代受董家恩惠,食董家粟米,如今董家有难,岂能做如此凉薄小人!脱籍之言请家主收回,家主有事,但请吩咐。小人等定当竭力!”姜秋阳一听家主似是在安排后事,心知董家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忍不住的虎目含泪,单膝跪倒在地,泣血回道。
“好!你父子两代都是忠义之人。而今董府中可用之人不多,只有再辛苦你们几位了。
两日后军报到时,大都内必有一场惊天风暴。而我董家定会当其冲。
好在今日一早,夫人,小姐以及几位少主都已出城踏青去了。你可去,出城与夫人等汇合,护着他们往南去吧!”董瀚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扶起了姜秋阳,低声的安排道。
“我们走了,家主怎么办?董家的其他人怎么办?”
“府中之人,已经走不了了,他们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了。你去!切记,一路向南,可先往东自海津镇寻船出海。你们只有两日的时间。
若是能去琼州,代我去先儿的坟前替我问一句:‘为什么?’。”
董瀚一边吩咐,一边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姜秋阳。“只怕夫人误会,可凭此物,取信与夫人。”
“家主放心,小人定会护得小姐夫人平安。”姜秋阳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只怕再晚,自己也出不得城了。
军报虽然尚未到达。可是自己是南征主将身边的贴身家丁,骤然现身大都,又已经走漏了消息。如此敏感的身份,难免不会让有些有心人浮想联翩。
姜秋阳也知道董瀚作为董家的家主,轻易出城定会引来各方注意。只得朝着董瀚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出了书房。沿着来时旧路,出了董府准备去叫上同归的几人一起出城。
就在姜秋阳刚刚出了客栈不久,一群精悍的胡人就围住了他们入住的客栈。为一人壮硕异常,握刀的手臂几乎粗过了狰狞丑陋的秃头!
一群凶神恶煞的凉人撞进了客栈的大堂。
“各位官爷,本月的孝敬银两,小店已经交过了啊!”店中的小二见到这些跋扈的凉人,战战兢兢的上前,拱手赔笑道。
只听到“啪”的一声,那上前的小二右脸红肿一片,孱弱的身体也横飞出几步,撞翻了一地的桌椅!
“交了银子,就不许大爷进店了吗?叫你家掌柜的出来说话。晚了一步,今天就拆了你这破店。”领头的凉人这一巴掌打的实在,手上的动作刚完,就接上了高声的喝骂。
“各位官爷,这刚来的小二不懂事,冲撞了各位!小人给各位赔个不是。”听到动静的掌柜,慌忙的从后堂小跑着迎到了大堂。一边拱手,一边小心的解释着。
领头的凉人,显然对掌柜的态度还算满意。抽打了小二的右手,没有再次的举起来。而是握住了腰间的弯刀。一脸冷笑的看着掌柜,问道:“营中走失了几匹战马,掌柜的可曾看见?”
“军爷,可不能随便玩笑,这偷盗军马,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小人哪里有这样的胆子啊,就是想想也是不敢干的!”富态的掌柜一听,心下大惊,顿时吓的面色如土。这帮天杀的凉人,一向都是肆意栽赃罪名,动辄抽刀砍杀。今天要想安抚下事态,看来又要大出血了!
“谁有闲心来跟你这样的下等南奴开玩笑!快将偷马贼交出来,包庇重犯,可是要同罪的。”正当胖掌柜在心里算计该花多少钱消灾的时候,被领头的凉人一把抓起衣襟,劈面咆哮的吼道。
“罪证在此,还敢嘴硬。南人果然都是奸猾该死之辈。”就在两人问答的间隙,随行的凉人,早从后院的马厩里牵出了几匹骏马来,一叠声的叫道。
“各位军爷,这都是住店客人的坐骑啊,并不是军中走失的马匹啊!”客栈的掌柜,眼见凉人铁了心的要栽赃到客栈的头上,连忙解释道。
领头的凉人,手臂一松,像是丢破烂一般,将那胖掌柜丢在地上。嘴里依然是高声的喝道:“爷说它是战马,它就是战马。”眼睛往随行的凉人一扫,说道:“将这掌柜,和盗马的贼人统统带走。”
胖胖的掌柜一听,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楼上刚刚住下的几名老军,早听见了自己坐骑的嘶鸣声,刚探头下来看个究竟,就与这些凉人对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