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著正烈的日光,腰板挺得筆直。烏髮高高束起,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微微一側臉,冷淡地看向許應書。
「阮將軍。」
知曉他並非女子,便是阮程嬌現在仍然一副女郎裝扮,許應書走到離他尚有?三步遠時,就停了下來。
「許大人,你我都比較忙,長話短說吧。」阮程嬌官職高,雙手背在身後,極為傲氣。
許應書點頭,她亦不?打算將此事拖得太久。
陛下與她有?知遇之恩,她理應盡忠,替陛下未雨綢繆。
「阮將軍,若是你發覺有?男郎冒充女子入朝為官,會如何?」
她自信這話必然會叫阮程嬌亂了陣腳。也準備了說辭,預備勸他辭官回家,免得再生枝節。
「我還?當許大人要說什麼。」
預料之中的驚慌並未在阮程嬌面?上出現,相?反,他冷嗤了一聲,「許大人若是真?有?把柄,可?親自啟奏陛下,交由陛下處置。」
「阮將軍!」許應書眉眼一蹙,才要再說。
阮程嬌轉過?身來,悠悠閒閒看向她,「不?過?,我若是許大人,就不?會多此一舉。」
「阮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只是不?久前恰好聽人說起過?一樁舊事。」阮程嬌微微一笑,「許大人今年也有?二十又三了吧,怎得還?是孤家一人?」
許應書一怔,垂下的手指驀地攥緊。
「如今許大人得陛下中用,與其擔憂一些沒有?影的事,倒不?如先成家的好,你說是嗎,許大人?」
阮程嬌勾唇,笑得意味深長。
若非她自己撞了上來,他也不?會留了心?眼,讓人去查了許應書的背景。
沒想到這一查,反倒讓他知曉了個?極為意思的事。原來許應書春試時,曾對京都中一小公子一見傾心?,甚至一早就尋了媒人上門,懇求人家且等上一等,只要她高中就會上門求娶。
「如今陛下待鳳君極好。」阮程嬌淡淡留下一句,瞥了眼怔住的許應書,轉身往外走去。
即便他厭惡鳳君,但此事阮程嬌也不?會說與旁人。
男郎清譽有?多重要,他自是心?知肚明。更何況陛下與鳳君仍是一體,若是此事被?有?異心?人知曉大做文章,定會再掀波瀾。
阮程嬌緩步往回走,卻?並未去往御書房。側身一轉,往御花園走去。
那裡?有?一座中空假山,曲曲折折一路往裡?,就能瞧見一處雕刻了萬種寫法的福字洞。
但因為此處隱蔽又深,內侍甚少往此處來。
午時剛過?,書鈺就從福寧殿悄悄溜了出來,等在此處。
自打早前在雲台山與阮程嬌見面?的事被?椿予料中,今一早表哥便拉著他好生將宮規學?了一遍,那些條條框框聽著就煩,也不?知道過?去的表哥究竟是怎麼記住這些,又一板一眼地守著規矩禮法。
昨日他也算立了大功,聽聞與此事有?關之人全都得了賞賜,就連高采蓉也有?份。偏生就他等到現在也沒見隻言片語。
他倒不?是貪圖什麼,至少也該有?個?面?見陛下的時刻,不?是嗎?
這些念頭在書鈺腦海里?轉了一早上,好在阮程嬌守諾,使了個?臉生的小黃門傳了話來,要他在此處等著。
書鈺心?里?略略安穩,聽著假山夾道那邊有?腳步聲傳來,眼珠一轉,機敏地躲在了暗處。
透過?假山山石的光,明明暗暗打在緩步而?來的阮程嬌身上。讓那張雌雄莫辨的面?容越發魅惑,仿佛來自深淵的海妖,毫無意外地讓人沉醉於那過?分的美貌。
「阮將軍。」書鈺有?些怕他,但骨子裡?被?教導得宜,還?是行了禮。
「表公子不?必客氣,你我如今同坐一條船,不?過?是各取所?需,得償所?願罷了。」阮程嬌淡淡看他一眼,「如今表公子初次為陛下分憂,自是要乘勝追擊。」
元蘇並不?是一個?會在乎身邊之人的女郎。
於大事,她極為心?細,處處謀算;但若是那些風月之事,她就懶得用心?思。
這也是在西南三年,阮程嬌沉下心?細細思量多時,方得出她到底與其他女郎哪裡?不?一樣。
就是這樣的一個?女郎,如今竟會被?鳳君牽動心?思。
他不?信,絕對不?信。
「阮將軍可?是有?什麼妙計?」書鈺聽得眉眼一亮,忙追問道。
「有?是有?,就是不?知表公子可?怕貓?」
「貓?」書鈺後背微僵,他倒是不?怎麼害怕,卻?也談不?上喜歡。只要不?讓他在夜裡?對著貓眼,勉強抱一抱也還?能忍。
「不?錯。」阮程嬌點點頭,「我與陛下行軍多年,見過?她最溫柔的時候,便是抱起小貓的那刻。」
低眉斂目,淺笑嫣然。
阮程嬌記得那時的自己,曾因為這一幕,愣神?了許久。
他聲音柔和了下來,「我在西南尋了一隻圓頭圓腦的小貓,原本打算一早就送給?陛下的。沒想到京都之中事務的確繁忙,加之那貓換了水土,有?些神?色疲乏,這才沒有?冒然呈上。如今小貓已無大礙,於表公子可?謂一大助力。」
「明日申時,表公子可?裝作尋貓的樣子,一路往御花園來。」阮程嬌微微一笑,「我會命人在顯眼處放上一些煮熟的豬肝小魚做貓食,表公子記得要學?著鳳君穿衣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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