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早晨,如果有时间,纯就不乘公车。纯也总喜欢一个人走路到公司,如果是下雨的早上,空气要是被雨水洗干净了,一定就会变得多么清新,道旁的树叶也是多么青嫩柔丽,无不显示生命的力量。道旁人来人往,去读书的学生们举着各样的伞,总是那么清丽,也显露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走路去上班的人也总是多么匆忙。尽管依然车辆不断,但再不扬起地上的尘灰,加上处理了尾气,不再有严重的空气污染,尽管还有噪声,纯的心情也不再于疲困中感到杂乱,他觉得有雨的清晨是多么宁静。
纯往前走着,快到公司时,他看到了李表。李表总是梗着脖子。李表的身子也挺直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僵硬的木头。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原都可能是因为人有头脑和思想的原故。比如李表,总是一脸冷漠,最初似乎总是看不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比如纯。但纯很快又沉默了,在公司很少说话。他总是安静地坐着,或者出去,总是悄默无声。这个世界原本多么复杂,但又多么简单。有时候,你不知道一个人对你究竟有多好。但人们之间又总是存在着误会。已经说了,原本一切都很清晰明白,但人们常常有意要把一切误会,比如错把关心当做爱,比如把别人的仇视和玩弄也当做爱,原是因为自己爱着别人吧?不过在这间公司,并没多少人整天嘻嘻哈哈,多半人都因为生活或竞争而变得严肃。人们都喜欢安静,并非没一点严肃的气氛或样子,只是人们有意误会时,误会就会更深。你向着一个人表示友好,因此也向他(她)微笑,他(她)们会认为你很可能对其有所企图,甚至图谋不轨,因此,他(她)在内心反而排拒和冷蔑,对你有更多的防范;而另一些人,笑里藏刀,某某又总认为那人很不错,待到温柔一刀,大出血,或后悔不及,或以为那是应该的事,凡种种人心,总是无法猜度。好在人们总不愿活得太累,不喜欢去猜度别人的心思,大家都不设防,也总活得轻松。
纯走过去,李表蹲在地上捉一只晰蜴,那只晰蜴不知怎么在雨天跑出了草地。李表用纸包着,说:去逗女孩子们玩。
李表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逗女孩子们开心,纯劝他,说那只晰蜴会死了。李表僵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孩童般傻傻的笑。他看见草地上有一个空塑胶瓶,便去捡起来,把晰蜴装了进去。
果然,李表到公司后,姑娘们都围去看,又都说怕,李表便去捉一些蟑螂,把这只晰蜴喂养了起来。
但是,李表的晰蜴并没给大家增添多少热闹的气氛。室内的气氛早已严肃了。纯并不喜欢和人说话。他的目光总是盯着别处。尽管藤和小果果总还是在偷偷看他,他总是回避着她们的目光。小果果骂:臭男人,有什么了不起?她问藤是否真地喜欢纯。藤说:喜欢。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知道,你总在犹豫。如果一个人有前途,今后能挣很多钱,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你肯定就会嫁给他。但要是一个人失败了,你就又会去找一个成功人士。
原来这样?
现在大家都这样。不找一个有钱人,未必还嫁给一个穷光蛋?干脆,我给你介绍个本地有钱人?
可以,不过,等等,等等再说吧。
还等什么?我想这些穷男人没一个可爱,你也绝不会嫁给他们。
是这样。不过,我还是等等。藤摊开两手说。她的一举一动,都似乎要张扬自己的个性。因为她们听说纯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但藤有时的行为却让人觉得她如一个小丑一样滑稽好笑。
搞笑的藤,有时也很安静,那就是她也有头脑的时候,她总也会思索着什么。这时猴子便问藤在想什么。藤说:想我的男朋友。猴子笑:我知道,你在想纯。藤盯着猴子:你怎么知道?我正是在想他。
你抛弃我了?
干吗这样说?
那你是两个人都要了?
不!我从未要过谁,所以也不存在抛弃谁!
我知道,你喜欢老鸭乐队。
因为他是纯。
纯成立了一个老鸭乐队?
是。
一个人?
如果加上我,就是两个人。
猴子不再着声。他看看藤,默默无语走开。
小果果和那个本地男人居住了几天后,终于又回到宿舍。徐文沙见着她便回到里面房间。猴子走了出来:怎么,你还是一个纯情女孩?
我当然纯情啦!我不纯情谁还纯情?小果果故作天真。
可是,你和那个男人同居了。
这有什么?未必我不可以和那个男人同居?和我同居过的男人不少于二十个!
那你还纯情?
和男人同居就不纯情了?
当然。
神精病!我看你们一个一个男人都那么小器,一点也没风度!我和别的男人同居就不纯情了?要是和你们中那个同居呢?你们不都会说我还是个纯情的女孩?本来我就是个纯情的女孩嘛!
什么是风度?
连风度也不懂?
不懂。
那你也太老土了。
我看你还是改名吧。你不是小果果。你是一只小老鼠,一只老鼠精。要不就是恶果。
神精病!你们这些男人全是一些神精病!
猴子不再着声,默默无语回到男子们居住的小房间。恶果在室内站站,想:老娘总算又和那位有钱的本地男人好了。哼!
小果果(恶果)这次从那个本地男人那儿回来后,更加地自以为是。她对谁都是一种蔑视的态度和嘴脸,门砰砰砰关得更响,人们更觉得这个女人是多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