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狱本就潮湿阴冷,姜念晚所住的这间牢房更是位处最里端,虽则能得到清静,却也是最冷的一个角落。
整个白天她都在抱着那床破旧的被子补眠,只中间醒来一回,吃了午饭便接着睡。
过午外间天色稍暗时,牢里便又点起了灯火,姜念晚被这点光亮唤醒,算算自己已睡了差不多四个时辰。
她才刚刚坐起,便有狱卒走过来分晚饭,姜念晚瞧着他面生,便随口问了句:“之前那个大哥呢?”
新狱卒面色微僵,谨慎地答:“哦,他啊,被调去别的地方了。”
姜念晚遗憾地点点头,本来她还想着下次再有机会见6绥卿时,好好在他面前告上一状呢!毕竟手底下的人吃里扒外,为旁人大开方便之门,这放在哪儿都是忌讳,尤其是6绥卿这样小心眼的人,定不会轻饶的。
可惜了。
一个人安静地吃完晚饭,姜念晚将碗放到一旁,开始在这间算不得宽敞的牢房里散步消食。
绕着牢房走到第十五圈儿时,耳边传来脚步声。朝这个方向来的,不必问定又是来找她的,她停下步子,扒着铁棂子向外张望,很快便看到了裘十三的身影。
远远的,她便出声打趣:“怎么,你家司尊又作了?”
裘十三快步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量道:“姜娘子,司尊让我来给你知会一声,薛尚书醒了。”
话音落处,姜念晚脸上的随意和自在顷刻不见,面色也一寸一寸褪成冷白。
“薛博远……醒了?”怎会如此,那一刀的分寸她明明掌握得当,薛博远应该熬不过才对,怎会突然又活过来了?
裘十三便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给她说了一遍。
自薛博远中了那一刀后,便一直昏迷不醒,被单独安置在皇城司的某间厢房。作为弑君案的关键之一,圣上自是不想他不明不白就死去,是以每日都会命太医来为他诊治。
今日下午太医如旧来给薛博远施针,在神阙穴和人中穴下针时见他有了些许反应,便又用金针刺激合谷、风池两穴,竟果真将他唤醒。
刚刚醒来的薛博远身体无力,口不难言,太医只好先给他灌下碗参汤,打算明日再来看情况。
换作旁人听闻这个消息可能会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姜念晚却不会,短暂的失望过后,她强使自己镇定下来,双手穿过铁棂抓在裘十三的前襟上,紧紧揪住:“十三,求求你,设法让我去见一见他!”
这话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底气,遂又补了句:“就当报答我上回救了你家司尊行不行?”
裘十三轻叹一声:“姜娘子你这又是何必?你那一刀已然刺下去了,即便他现在未死,也难逃被你牵连的弑君之罪。薛家是必亡的,而你也找好了替罪羔羊,如今低调行事不再横生枝节方为上策!”
“不行,我一定要见他!”姜念晚的语气决然而笃定。
薛家其它人她可以不在意,但薛博远必须死在她的手上!这是复仇之初,她就在爹娘的坟茔前立过的誓言。
然而裘十三
态度亦是坚定:“请恕在下无法办到,皇城司上下只惟司尊一人之命!”
姜念晚觉得裘十三有些不近人情,顿时也没了好脸色:“那下回你家司尊再病时,你也不必来求我了,我必然是见死不救的。”说罢松了手,转过身去。
这回换裘十三着急了:“姜娘子可别忘了与我家司尊的约定!”
“我与他的确有换命之约,不过那是等他顺利送我离开上京,我再将药囊的方子献上,这可并不包括他自己弄丢了旧药囊,让我隔三差五帮他续命救急。”
她抱肘倚着墙角,一副你不肯枉开一面,我也只好公事公办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