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何初三睡在他那已经被阿爸改造成杂物房的小卧室里,床下与床的四周都堆满了杂货。
他在四周逼仄的黑影里睁大眼睛,伸出右手,举向黑暗的天花板。
他摊开手掌,看着自己修长五指的形状,缓缓地、用力地握住了拳,复又松开。
o记连夜审讯夏六一,几位警员轮番上场,室内空调开至最低,冷咖啡,馊面包。然而夏六一在律师来之前一声不吭,律师来之后,更是被武装得全无破绽。他有不在场证据,有车辆报失记录,打着哈欠跟警员玩太极,一派悠闲淡定。
车轮战两天下来,一无所获。
谢家华的下属,那位年轻的女警,在隔壁房间看着监控录像,愤然道,“简直是无法无天!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他,难道48小时一到,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吗?!”
“现在的香港,不就是黑社会只手遮天?”旁边抱臂站着的男警说着风凉话,“他就是来警局旅游参观!反正都是白辛苦一场,我看我们不如早点回家洗洗睡觉。”
正看着录像的谢家华抬起眼,目光森冷,男警赶紧收声。
“如果维持正义很容易,还要警察做什么?”谢家华寒着面道。
“明白,sir!”
谢家华教育完下属,自己推门进了审讯室。夏六一仰靠在座椅上,扣着十指,下巴上生出些许胡茬,是一副略微疲惫但又放松惬意的状态。他旁边的律师同样两夜没睡,被熬得满头油汗,眼带黑圈。
谢家华一身整洁笔挺,在他们对面坐下。
“夏六一,”他不带任何情绪地道。
“谢sir。”夏六一慵懒回应。
“玩火者将自焚,你好自为之。”
夏六一牵起嘴角笑了笑,“有劳谢sir费心。”
屋外有人敲了敲门,探头进来,“sir,你的电话。”
谢家华看了夏六一一眼,起身离开。走到外间,接过下属递过来的大哥大,“喂。”
“谢sir,我已经在檀记等了你一个半小时,咖啡都续过两次啦,您老人家到底来不来?”
谢家华看了看表,冷冷道,“再等十五分钟,”挂了电话。
他对下属交代一番,离开警局,步行去了两条街外的檀记咖啡屋。陆光明对着报纸玩填字游戏,桌上故意留着三杯喝空的咖啡。
“老板,再来杯咖啡,”他瞥见谢家华进来,招呼道,“你要喝什么,谢sir?”
“一杯热水,”谢家华对服务生道。
“只喝水?”陆光明笑道,“要不要吃点什么?”
“说吧,”谢家华道。
陆光明眯眼一笑,识趣地省去那些寒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向谢家华,“与夏六一、肥七来往过的‘探长’名单,以及一些相关材料。”
谢家华打开翻了翻,合上,“你想知道什么?”
“上次说的,关于‘那位’。”
谢家华面无表情,“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去查自己的亲人?”
陆光明笑了笑,“凭你没有出手揍我,还肯陪我喝咖啡。谢sir,其实你自己也怀疑过他,对吧?这段时间,上头有没有关照你少管闲事?”
谢家华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怀疑我也参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