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不是喜欢吃吗,锅包肉,这味很地道的。”
“来,尝尝这个鱼,这鱼也不错。”
巩青不安了,结婚七年,除了刚结婚的时候黄娜会这样,他现在已经完全不习惯黄娜还能这麽热络,黄娜表现的越自在,巩青心里越慌张。
一顿饭就在这种一个劝,一个推挡,然後硬塞进肚子的过程中吃完了。
吃完饭,黄娜把巩炎一拉,“走,回家吧,爸爸还有事,他要忙,咱们先回去。”
巩青站在饭店的门口看著那一高一低的背影心里沈甸甸的。
一周过後,除了那些资历较浅的老师不敢跟巩青套近乎,其他那些和巩青相识多年的老师都开始打趣巩青了,甚至巩青的学生也一脸羡慕的在後面窃窃私语。
嫂子又来给你送饭了?
今天弟妹送的什麽好吃的?
师母真体贴,一天两顿,风雨无阻。
因为黄娜就在校医院,系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她,对那些不明白她突然一反常态作法的人,黄娜应的很自然,‘我们家巩青最近肠胃不太好,得补补。’
补?
巩青盯著中午的排骨,下午的乱炖,还有门外面看热闹的人举足无措。
黄娜,你不要这样。
黄娜,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黄娜,不要再送了好吧,我真的一点也吃不下。
黄娜就像没有听到似的,十二点饭准时送过来了,也不说话,放下就走,下午是另一套,不管中午巩青吃了没吃,换完该换的,拿上饭盒又走了。除了这里,巩青母亲那里也一样,巩青的衣服换下来还没顾的上洗,等意识到就已经是干净的了,巩青爱喝的茶,爱吃的小吃,更是源源不断。
弄的巩青每天回家还不等上楼就忐忑不安,母亲就像看个敌人似的看著他,故意把每天黄娜洗过的收拾过的东西放在最醒目的地方,生怕他看不到。一张嘴就是‘这个是小娜给你弄的,那个是小娜给你弄的。’似乎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不记好,不感恩,不知道好歹的烂渣滓。
系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系主任又焕发第二春了,这个第二春因为不是小三没有人不羡慕,现在有几个女人能做到这种地步,感概的同时,也不能不嫉妒巩青的好运气,工作一帆风顺不说,老婆还体贴万般。只有巩青穿行在众人感概的声音里头晕眼花,当然还有隔了三个门默默进出的李衡。
那个送了两次的龟苓膏在饭盒抢进来後悄悄的消失了,李衡游离於这场热闹之外,却又无所不在,一个目光,一个手势,一句短短的‘还好吧?’传递过去的丝丝暖意深的无以复加。
巩青不想拖下去了,如果黄娜的饭就这麽送下去,这事情就这麽拖下去,越拖会越被动,巩青一点也拖不起,下了一堂公共课,看到时间还来的及,巩青赶紧跑去了医院。
医院的老老少少一看到巩青就起哄笑起来了,“哟,终於等到你来了,黄医生天天又是排骨又是海鲜的怎麽也没把你补起来点。”
巩青赔笑半天,才算把黄娜叫了出来。
黄娜出来手里还拿著饭盒,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饭菜,原本跟著笑的脸一出了门就低下头不吭气了。
“随便吃点吧。”
两人找了一家清静的馆子,点好了饭菜,巩青看著黄娜不到十天脸上已经瘦下去一块,於心不忍也只能硬起心肠,“黄娜,别这样了好吗?我是什麽人,你是医生,你也应该明白改我是没法改的,我既然能下这个决心,就没有回头的打算了,你还年轻,没有必要跟著我耗著,这对你也不公平。”
“不公平?”黄娜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盯著巩青,“不要跟我说这个,你可以说天气,说实验,说巩炎的学习,你妈的身体,甚至可以说你很讨厌我,就是不要跟我说离婚这件事。”
黄娜的口气让巩青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黄娜是想缓和关系的,可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对,“那你这麽做……”
黄娜没吭气,低著头看著桌子上的碗盘,这麽做?
她还能怎麽做!她每天强压著怒火去给巩青送饭,她就是要让巩青内疚,她就是要做到仁至义尽,她就是要让周围的人站在她的身边,巩炎,巩青的妈妈、单位的同事都要看到她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体贴的妻子,她没有错,她不想当这个受害者,她就是要让巩青张不了嘴,她每天都挣扎在离婚就解脱离了就恐惧的状态里,她当了这麽多年人人羡慕的巩青的妻子,当不了以後人人嘲弄的黄娜。以後太远她一点都看不清楚,她只能捡一条最好走哪怕没有前景的路。她这麽做是委屈,是气愤,是心里压著一大口气喘不出来又透不过去,她不这麽做她不敢保证会不会去做比现在做的更傻更蠢的事情。
“你是不是已经有人了,男人?他是谁?”
黄娜抬起头,看著对面这个她一直认为老实本分有才的男人,当初也就是他的老实才让她觉的这个人靠谱,天知道,这个老实人竟然瞒了她整整七年多。她了解巩青,要不是他心里面有了人,巩青能忍一辈子也不会把他的身份揭穿再提出来这个婚姻是完全错误的。
巩青犹豫了好半天还是点了点头。“是。”
黄娜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升了起来。
“谁?学校的?你的学生?”
巩青为难了,“对不起,黄娜,这个我暂时不想说,以後我会告诉你。”
“这个你不想说,那你什麽也别再跟我说。”
黄娜站起来把面前一点没动的米饭往离巩青最近的一个菜盘子里一扣,站起来走了。留下了巩青一个人对著满桌子的菜心情沈到了谷底。
这之後,黄娜的饭依然送著,虽然没有以前那麽勤,隔三差五的还会送来,笑容满面的跟系里上上下下的老师打招呼,嘴里依然挂著“我们家巩青这不舒服,那不对劲”的体贴安慰,但系里那些羡慕的声音却明显的减淡了。
因为系里隐隐的有了些传言,说黄娜现在和巩青做的全是表面文章,巩青已经很长时间不在家里住了,搬回了母亲那里。然後就是巩青有小三了的推断,小三也许是学校的某位女老师,更有可能的是巩青那位在教育局工作的女同学,因为这位女同学在几年前巩青提系主任的时候就帮巩青搭过话。
不管可信度有多高,传言能栽在巩青身上就足以让每一个初听者都大跌眼镜,巩青在大家印象里应该是那种死心踏地搞学术,全心全意谋权力忙的没有功夫变心的男人了。很显然,人不可貌相再一次在巩青身上找到了依据。
李衡月初带学生去另一个城市社会实践了一周,等回来就看到了这种局面,吃惊的同时也颇为无奈。
巩青的气色很差这是很明显的,陷在这种几方面包夹的境地想好也好不起来。
实践之前李衡还会利用早上人不多的时间进巩青的办公室小坐一会,三、五分锺,一小段无厘头的笑话能把巩青逗笑出来就是他这一天最大的成就,可现在这种三、五分锺李衡也不敢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