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打了一個哈欠。
他的手和腳卻配合默契地踩下了油門,駕駛著汽車,朝應傑恩碾過去。
碾過去?應傑恩的思維一時跟不上,壓根沒有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車軲轆離他的腦袋越來越近。
「狗東西!」
應鴻光拽住應傑恩的小腿,把這小祖宗從輪胎底下搶了出來。
還不等他起身教訓應已違這個逆子,那輛車便揚長而去,給父子兩吃了一嘴的尾氣。
被提溜著的應傑恩抱住他爹的大腿,聲淚俱下。
通往任務地點的道路很平坦,由於長期使用,還維持著一個相對整潔的狀態,當然這種整潔指的是沒有喪屍在路面遊蕩。
黑紅色的血跡已經浸入瀝青路面,車輪碾過去的時候,染上了混雜著泥土的磚紅色,如同黏稠的膠質當中混入了某種昆蟲的發聲器,撲哧撲哧發出沉重的顫音,叩打著人們脆弱的神經。
被燒得漆黑的汽車殘骸被堆在道路兩側,各種廢棄的垃圾被人翻了一遍又一遍,中間還夾雜著幾具已經被風乾的喪屍,掙扎著想要從這堆垃圾里爬出來,可腦後的致命傷讓他們永遠固定在這個動作。
人類的底線如同這堆垃圾一般,不斷消耗,不斷降低,被無數次搜刮後還要被人類審視,是否還有可以被拿走的東西。
絕望的怪誕,才是這個世界的底色。
潘德泉整個縮在後排,忍不住地開始發抖,他拼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小高是他的隊長,平時兩人相處還算和睦,他也知道小高是那種好好先生,只要矛盾不嚴重,他總是希望大家能相處得愉快一點,是不會做這種隨意要人命的事。
可現在,應已違三言兩語地挑撥下,小高一反常態,渾身散發著一股戾氣,真的要往應傑恩身上軋過去。
即便應傑恩為非作歹,但他不是那些喪屍,不是人類的敵人,為什麼要這麼對他?應已違能這麼對待自己的弟弟,那他們這些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豈不是可以隨意拋棄的棄子?
一想到剛才應已違說的話,潘德泉就渾身發冷,這個人絕對不是他的阿昆,阿昆沒這麼狠心!
小高開車開得很穩,他在這條路上開了好一會,才漸漸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什麼。
他似乎在斬殺自己的未來。
一想到自己回雲霧城後,應鴻光那個老東西會耍什麼花招招呼他,汗水就不斷從手心裡冒了出來。
原本打磨光滑的指甲現在刺撓著手掌,臉旁的碎發變得異常礙事,喉嚨就像被人用砂紙打磨過一樣,緊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人生似乎已經完蛋了。
小高甚至在想如果現在直接撞死,和回到雲霧城後對比,那個死得更舒服些。
直到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車子右側的後視鏡,裡面應該是那張怪異的鳥嘴面具,小高卻看到無數綠色的觸手從衣領處伸了出來,不停向外蠕動著,扭曲的藤蔓茂盛得如同熱帶的植物,表面濕漉漉地向四周試探。
唯一不同的,熱帶植物接受陽光的洗禮,而小高從鏡子裡看到的這個,仿佛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催灌出來的。
其中一枝觸手似乎感受到小高的視線,轉過身朝他試探過來。
這時小高才從鏡子中看清那柔軟的藤蔓背面,長滿了牙齒。
現在就會死的,都不用想以後了。
小高絕望地想著。
「好好開車。」
應已違按住蠢蠢欲動的藤蔓,掐著它的嫩芽往車座底下塞進去。
一不注意,這傢伙就在這亂撒花粉。
它的花粉具有一定的魅惑特性,普通人吸入後會產生幻覺,雖然他不知道小高看到了什麼,但明顯是一副中招的樣子。
這藤蔓小傢伙在無限世界一直保持著一副幼年期的樣子,沒想到居然還有機會進入成熟期,看來這個世界給了它太多養料。
原本他想把藤蔓留在素星身邊,但是一想到藤蔓這看見素星就隨時開花的壞毛病,應已違決定帶藤蔓出來望望風。
畢竟一個優秀的飼主需要讓寵物保持良好的心態。
藤蔓:禮貌你嗎?
即便前一晚藤蔓還扒拉著素星的窗台,試圖和帥哥進行一個美妙的貼貼,死活不肯離開。
接著應已違默默掏出一個打火機,送到了藤蔓扒在窗邊的枝條下。
藤蔓:敲里馬!聽到了嗎敲里馬!
最終藤蔓還是屈服在本能之下,一邊對素星依依不捨,一邊捧著自己被燒疼的手,嗚嗚咽咽地罵應已違。
剛才在素星的口袋裡待了好一會,才鑽進應已違的包里。
「應……哥,不是,應先生,咱們這個任務,您想現在去哪啊?」小高咽了咽口水,再次往後視鏡看了幾眼,看到那張熟悉的鳥嘴面具,心裡才安穩下來。
相比剛才恐怖的藤蔓,他覺得這鳥嘴面具真是親切極了!
裡面好歹是個人!
「在別人眼中還算個人的」應已違看著任務,一時間居然沉默了。
素星給他清單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的。素星說這次的任務很簡單,沒有什麼難度,按照要求找足上面的物品即可,大多都是一些常見的東西,只是找起來有些比較費時間。
比如應傑恩喜愛的毛絨玩具或者成品摺疊床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