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雜亂且沉重的撞擊聲透過一掌厚的鐵門,震落了鋼樑上的灰塵,灑在老舊的木頭貨架頂,揚起了一陣塵霧。藏在鐵門的人們大氣都不敢喘,各個瞪著通紅的眼,注視著那搖搖欲墜的鐵門。
低啞的喘息聲從鐵門的縫隙里溜了進來,其中夾雜著一些細碎的啃食聲,折磨著每個人的神經。
那些細小的微粒懸浮在空中,順著人們不斷開合的嘴巴,悄悄地在黏上他們的呼吸道,透過一層層防護入侵大腦,勾斷了控制情緒的神經。
人群沸騰了。
「讓他出去引開喪屍!」
「大家都有老有小要照顧的,他孤身一人最合適。」
「死他一個,能救這裡所有人!」
「誰攔著誰死全家!」
人們互相推擠著往前走,把應已違逼到了門邊。他們臉上表情非常怪,眉毛抬得快要飛起,通紅的眼珠像是要掙脫出去,張著嘴噴灑惡毒的語言,即便是幼小的孩童,也跟著大人有模有樣的學著。
應已違腳下似乎有什麼把他固定住,讓他無法動彈。
那群人真切盼著他死去。
應已違抬起頭,目光穿過人群,落在面容和他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上。
那中年男人嘴巴一張一合,沒有發出聲音,那話卻如同驚雷一般炸在應已違耳邊。
「當初我救了你爸的命,現在就用你的命來報答我吧!」
六年後,雲烏市。
沙沙沙
幾個海膽狀的西紅柿躺在盤子裡,隨著桌子的震動輕輕移動,露出暗紅色的、扭曲的蒂。
應已違按住其中一個蒂,用刀插了進去,輕輕一扭,鮮嫩的果肉便滾落出來,艷紅的汁水頓時鋪滿了整個容器。
他把刀放在水池裡沖洗,發出一陣綿密的響聲,細碎且悠長地迴蕩在房間內。
應已違站在廚房,精準又快地把血管和肝臟分開,桌子右側放著兩顆淡綠色的眼球,它們被放在玻璃碗中,裡面清晰地映著他的身影。
這對眼球和肝來自同一具喪屍,當它試圖把自己的尖牙刺向應已違時,食物鏈關係已經顛倒了。
應已違動了動鼻尖,滿意地用刀尖撫摸著眼球,這隻喪屍有一股外來者的香氣,全的氣味縈繞在他周圍,不斷刺激著所有感官神經。
每一隻喪屍都有不同的味道,有的如同南珀的冰島茶香氣持久,有的如同文和友的紫蘇桃子香甜可口,有的如同宜賓的燃面辣麻相間。
噠
應已違手裡的刀快了幾分,直到大小均勻、薄厚一致的肉片在盤裡堆成小山。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那片稀疏的樹林。
有人闖進來了。
「天——」
矮個從泥坑裡爬起來的時候,看到旁邊說話顫顫巍巍的老頭扶著樹站起來,直愣愣地盯住前方。
他沒能繼續說出後面的話,捂住喉嚨跌跌撞撞地往後倒,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湧出來,像矮個看過的山洪那樣,裹挾著生命不斷向前奔涌。